43.動搖，無措

    「小禾，你娘是餓的，你帶回吃的了嗎？「一個中年胖大神，悄悄拉了下程禾的胳膊，朝著竹蓆上安靜躺著的婦人，努嘴。

    程禾沒有說話，只是搖頭，眼睛緊緊盯著璇璣，見她皺眉不說話，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哎，一個小丫頭能會看什麼病，你還是趕緊去找吃的吧。「胖大神受到了冷落，將怨氣都撒在了璇璣身上，小聲嘟囔著。

    她的聲音很輕，但程禾還是大吃一驚， 趕緊去賭她的嘴巴，可已經來不及，東方昊一雙厲目已經看了過來，兩人齊齊一抖，這那人渾身的氣勢凌厲無比，在他的目光下，他們竟然不敢亂動分毫。

    胖大神被那眼神看著臉色發白，拉下程禾的手，連忙退到了旁邊去，肥厚的手掌狠狠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氣……艾瑪，太嚇人了！

    其餘的幾個人也都看見這貴氣十足的男人，十分不好惹，但他們心裡不忿，縱然沒有大聲說話，湊在一起也在小聲嘀咕，無非就是璇璣太年輕，根本看不好病，無非就是仗著男人的勢力，出來招搖撞騙的。

    璇璣的耳力雖然比不上東方昊，但這麼近的距離，她還是能聽得清楚，見他們質疑自己的醫術，有點哭笑不得，她不說話，是因為程夫人的脈象平穩，並沒有什麼異常，但她卻病了，這說明她的身體出了問題，而這問題在那裡，就是治病的關鍵。

    「能不能治？「今晚東方昊的火氣很大，他先是被木槿惹得醋意大發，現在又被百姓誤解，耐心已經快要用盡，此刻是強壓著怒火，臉色極其難看。

    「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沒那麼快解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璇璣不想和他再發生矛盾，況且，這裡環境又髒又臭，確實不適合東方昊。

    東方昊凝視著璇璣，想從她的眼中判斷出她話的真假，但他只看到她的目光清澈如水，沒有任何不安，神態也不見慌亂，心中放心不少，轉身便走。

    追風一臉懵逼的跟在後面……

    東方昊一走，那些百姓就炸鍋了。

    「小禾，胖微說得對，你娘是餓的，你趕緊去弄吃的，餵她吃下，明日再尋通州城的大夫看看吧。「一個男人嚷嚷著，剛才的胖大神躲在他身後，兩人緊挨著，不要說，這男人該是胖微的丈夫。

    「沒錯，你娘的病連馬大夫都看不出來，她一個小丫頭，就能看了？不靠譜！「另一個喊道。

    「是啊，是啊，老陸，小禾年輕不懂事，你勸勸他，別在耽擱了。程娘子病的蹊蹺，時好時壞的，別拖著了。「還有一個叫嚷著。

    老陸皺著眉頭，他是因為吃了璇璣的丹藥，身上的傷勢大好，不僅如此，多年的舊傷也沒有那麼疼，便知那丹藥不凡，推測出這少女該是醫術高超，否則憑瑞王的能力，何必要與她共乘一車？

    但現在龍璇璣久久都沒有開口，他的心裡也存在了疑慮，正要開口詢問，猛然瞪大了眼，卻是程禾突然跪在了那少女的面前。

    「龍姑娘，我相信你，請你一定治好家母，程禾願一生為奴，只求母親長安。「程禾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他是在用行動告訴那些關心他的鄰居們，他的決定。

    既然請了大夫，當然就要信任她，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程禾的面容很清秀，只是太瘦，讓他看起來並沒有實際年齡大，但眼中已經沒有了這個年紀少年該有的青澀和稚嫩，只是經歷長期苦難之後的滄桑。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你起來，我並不需要奴僕，你也無需如此，是我自願為你娘診治。」璇璣收回視線，扶起程禾，淡然開口，「下面我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不要有絲毫的隱瞞。」

    少女的手白皙修長，卻很有力道，程禾覺得那隻手像一隻鐵鉗，禁錮了他的行動，不知不覺就站了起來，耳邊她的話低低傳來，程禾連連點頭，「姑娘請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最近這段時間，你娘是否從高空跌落過？我的意思是頭朝下哪種？」黑眸凝視著程禾，璇璣不想放過程禾的任何一個表情。

    有些事，並不一定要聽見，動作神態已經可以判定。

    程禾瞪大了眼，驚聲道，「姑娘，你是如何知道？前日大雨，房頂被雨勢砸出大洞，我娘爬上去想要修補，失足從上面跌落，正是頭先著地的。「

    他沒有說謊！

    只一眼，璇璣就可以肯定，程禾說的是實情。

    「是的是的，當時小禾不在家，我剛好給程娘子送碗年糕湯，見她摔倒在地上，連忙將她背了進去。「胖微從丈夫身後站出來，一臉的驕傲，若沒有她，程娘子說不定要在大雨中淋著，說不定早就死了。

    胖微身後的男人也一臉得意，「胖微就是熱心腸，小禾你不必記在心上啊，咱們鄰居互相幫助，哈哈。」

    「你們進屋之後，程娘子多久後醒來的？說了什麼？」璇璣挑眉，從程娘子的脈象看，還算平穩，但卻氣息不足，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心肺調換了個位置，所以她才判斷程娘子是從高空跌落傷了心肺。

    「大約…哎，我也記不清了，總之程娘子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傷著，我也高興，看她吃飯也吃得香甜，就走了。「當時情況微妙，她們兩個女人見沒受傷，都高興的很，程娘子午飯沒吃，趁熱吃了年糕湯，胖微見她沒有異常，也就放心走了。

    誰知，傍晚時分，程娘子就發病了，時睡時醒，還發了高熱，城裡的馬大夫用冰敷去了高熱，卻還不見好轉。

    後來就是全城大轉移，連著兩日趕路，程娘子的病情更加嚴重了。

    「你是怎麼背的，請你示範一下。」璇璣看了眼胖微和她丈夫，她已經知道程娘子的問題出在那裡，此刻也就不急了。

    「這有什麼好示範的，就是這樣的嘛，背人還不會背，一看你這小姑娘就沒見過什麼世面……」對於璇璣的要求，胖微很反感，她救了人，沒有聽到一句感謝也就罷了，還讓她示範，這不是欺負人嗎？所以她比劃了一下，並沒有做什麼示範。

    「胖嬸….求你了….幫幫忙….」程禾低聲懇求著，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龍璇璣有這樣的要求，肯定是關係到他娘能不能治好的，在他看來，他必須要配合她。

    耐不住程禾的央求，胖微一瞪眼，「好啦，老娘就給你示範一下，你就當你娘吧。」

    程禾點點頭，胖微伸出兩隻肥厚的手撐在他的腋下，將他兩隻胳膊搭在自己肩頭之後，在一個深蹲，兩隻手分開他的腿，往自己身上一提，程禾整個人就爬在了胖微的背上。

    動作一氣呵成，不費吹灰之力，顯然，胖微的力氣很大！

    「胖微好力氣！「胖微的丈夫在旁叫好。

    「胖微好樣的！「一旁的幾個百姓，也跟著叫好，貧苦人家的女人，其實和男人差不多，都是出力氣的。

    「小姑娘，看清楚沒有？老娘就是這樣背人的，你要不要試試？「得到自己丈夫的稱讚，有被鄰居認可，胖微非常得意，炫耀似的又背著程禾快走了幾步，才向璇璣開口。

    一開口就是挑釁，璇璣當然能聽出她語氣不對，但她目的是為了救人，斷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咳！咳咳！「程禾落地之後，只覺得胸腔憋悶難受，忍不住大口的喘氣，咳嗽了幾聲才恢復了正常，但他已經是臉色蒼白，身形搖晃不定。

    「小禾？「老陸及時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體，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程禾苦笑，「胖嬸的力氣真大，她提起我的腿，我就撞到她的背上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老陸不以為意的一笑，「胖微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別說你了，就是一頭老黃牛，她都能提起來！「

    「哈哈！「

    「老田，你有福氣啊，娶了胖微這樣的女人，真是個好幫手，不想有些小姑娘，長得天仙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娶回去還得浪費糧食。」說話的是一個中年漢子，長得黑瘦，雙眼閃著精光，一看就是個善於計較的男人。

    璇璣看了一夜便移開了眼，再次看向胖微，微微一笑，「胖嬸的力氣確實大，不知你可否幫我一個忙？」

    胖微一怔，「什麼忙？」

    璇璣的五官美麗而精緻，又帶了微笑，整個人看起來明媚異常，即使是在煤油燈微弱的燈光下，她的明艷，也是不容忽視的，尤其是她的笑容，給人十分安寧的感覺。

    胖微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個爽快人，有什麼不滿都表現出來，剛才惡言惡語的，拼命擠兌她，結果她並不生氣，還能對她露出這麼燦爛的笑臉，胖微就覺得自己剛才太過了，有些不好意思了。

    「嬸子力氣大，你抓著程夫人的腳，可能將她倒提起來？」璇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