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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2:53:16 作者: 小妖重生
男人咒罵了一聲,推開護在中間的小男孩,一腳踢開拽著他的手不放的中國女孩,拉著女朋友就要走,地上的中國女孩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趴著追了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放人。
「誰讓你把大豬撕掉的,還推小豬,賠我!道歉!」她邊說邊傷心的哭出了聲,蒼白的臉色越發的慘敗,說什麼都不肯讓那個法國男人走。
「向大豬和小豬道歉!」
她說的是漢語沒錯,她說的每一個字,沈佳蓉也都能聽得到,卻怎麼都不明白意思?大豬?不說是男人嗎?難道是暱稱?和一個法國男人說普通話,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眼看著那法國男人就要再踢上去,沈佳蓉沖了上去,一腳踢中他的膝蓋。
法國的男人浪漫紳士,可這個人,簡直就是極品,無論這件事情誰對誰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動手,還是個這樣瘦小柔弱的女人,那就是不對,更何況還是個中國女孩,她看不下去。
高大的法國男人吃痛,整個身子前傾,倒在地上,沈佳蓉迅速上去,扣住他的手腕,不再給他逃跑的機會。
「道歉!」
趴在地上的中國女孩站了起來,哽咽的聲音,似在忍受什麼痛苦,尖銳而又嘶啞,衝上前去,像個小孩似的,發了瘋的捶打著法國男人,「誰准你把我畫的大豬撕碎的?誰准你欺負我家小豬的?」
她哭的傷心,就算不知道大豬是誰,不過沈佳蓉能感覺的出來,那個人對她一定十分重要。
法國男人冷哼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幾張歐元,扔在地上。
「我不要錢,道歉,道歉!你讓他道歉。」
沈佳蓉看著滿臉淚痕的中國女孩,那雙大大的眼睛,乾淨而又無辜,小孩般的倔強,讓人覺得心疼,手上的動作微微用了力,「道歉!」
直到法國男人道了歉,那個中國女孩才肯放人,男人剛走,剛才那個一臉兇狠的中國女孩捂著胸口,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
「葉子,你又發病了。」
剛才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忍著疼痛,跑了過來,被叫葉子的女孩推開,「小豬,閉上眼睛,轉過身。」
小男孩看了眼地上趴著的虛弱女人,冷凝的臉,寒冰似的,稚嫩的臉上,滿是掙扎,卻還是乖乖的轉過身去。
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
她緊咬著唇,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一如剛才沈佳蓉想的,像是在極力的壓制某種痛苦。
葉子悠趴在地上,手伸向自己褲子的口袋,可半天都沒能夠著。
「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
「藥。」
沈佳蓉探著身子,摸了摸她右手的褲袋,是個藥盒,她打開蓋子,看著掌心的白色藥粒,心微微一動,這個藥,她經常會在外婆的房間看到,是心臟病患者專用的。
明明知道自己心臟有問題,為什麼一點也不控制情緒呢?要是剛才那個男人堅決不道歉,她這樣的身體,能一會扛下去嗎?
沈佳蓉倒了兩粒,送到葉子悠的嘴邊,「張嘴。」
葉子悠乖乖張嘴,整個人深吸一口氣,將藥粒吞了下去,沈佳蓉不停的撫著她的背,蘀她順氣。
地上的葉子悠長舒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沈佳蓉也跟著鬆了口氣。「葉子,你怎麼樣了?沒死吧。」剛才背過身去的小男孩突然轉身,蹲在地上,惡言惡語,卻透著濃濃的關心。
「小豬,你就不能叫我媽媽嗎?豆芽也行。」
葉子悠的臉色蒼白,聲音聽起來還是十分的虛弱。「我才不要。」小男孩皺著眉頭,關切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冷。
沈佳蓉看著地上的中國女孩,再看向對邊的小男孩,這兩個人的個性簡直是南轅北轍吧,居然是母子。
「你怎麼樣了?我送你去醫院。」沈佳蓉盯著葉子蒼白的臉,說什麼都不放心。
「不用。」葉子悠微搖頭,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習慣了,等會回去睡一覺,就會舒服許多的。
「剛才的事情謝謝你了。」
剛才隔得遠,也沒怎麼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個男孩的五官精緻,像是精心雕刻而成的一般,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的身上有一種冰冷的氣質,內斂穩重,雖然知道用這樣深沉的詞來形同一個小男孩有些不大恰當,但是她確實就是這樣想的,就算是年紀小,缺乏營養,也讓人無法忽視,這樣的孩子,如果笑一笑的話,一定可以迷倒很多同齡的小女生吧。
「小豬,她可是媽媽的救命恩人,你笑一笑會死嗎?大豬從來就不會對我板著臉。」
斥責的話,沈佳蓉聽出的,還是虛弱,還有種壓抑著的痛。
小豬動了動唇,秀氣的眉頭凝成一團,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叫葉子悠,這是我兒子,小豬。」
沈佳蓉愣了愣,年紀輕輕就得了心臟病,在異國他鄉賣畫為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她沒想到,她還會有這樣的樂觀,還有點神經脫線。
葉子悠?沈佳蓉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可一時間,卻怎麼都記不起來。
「能起來嗎?」稚嫩的臉,再望向葉子悠時,有些心疼,還有無奈。
「你扶不動我。」
「你們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沈佳蓉低著身子,將地上的葉子悠扶了起來,這個中國女孩,比她想像的還要輕,她以為自己已經很瘦了,可這個女孩,身上就只剩下皮包骨頭了。
豆芽?嬌嬌弱弱的,瘦的就和豆芽似的。
「那個小豬,你把東西撿起來。」
雖然只是個小男孩,可這樣小豬小豬的叫著,沈佳蓉還是覺得挺不順口的。
波爾多燦爛的陽光,無法照射到的小巷,四周黑漆漆的,有些陰冷,小巷的後邊是匝匝麻麻密密的簡陋小樓,矮房子。
各個房子門前,各式吆喝笑罵的聲音,滿地亂跑的小孩,在門前揀菜,更多的是赤身的男人,濃妝艷抹的女人,大多不是法國人。
有人吹了聲口哨,幾個男女便向他們睨了過來。
「四樓的小姐,你怎麼帶了個女人回來?」不知是誰調笑了一聲,眾人便大笑起來。
有個打著赤膊的光頭男子怪叫了一聲,「你們看,那個妞不錯,過來和咱兄弟們樂一樂吧。」
瞬間,怪誕的笑聲便在這昏暗中滲透。
一片醜陋的瓦礫上,天幕,是邃藍的綢,波爾多的天空,無論是白天亦或是晚上,都很美,可這片天空下,卻是波爾多當地的法國人,無法感受到的窮苦。
處處迥異黑暗的小巷,沈佳蓉似乎聽到了握拳的聲音,轉頭,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
她有些明白,為什麼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會這樣冷。
矮窄的樓層,一層,二戶。
牆壁上,坑窪骯髒難辨,依稀是層疊的紅字,黑字,那上面寫了什麼,早已消散在年月里。
其中一戶,門半掩著,光線昏暗,小豬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室內,氣息凝滯,說不出的壓抑。
沈佳蓉抬頭,看著凌亂而又狹窄的房間,無數的紙張,在漆黑的夜裡,慘敗漾眼,懸著的半空,還有兩邊的牆壁上,男男女女,女的千姿百態,有美有丑,而男的卻是一張不變的臉,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小豬和那個男人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他的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一如她所想的那般,溫和如陽,傾國傾城。
沈佳蓉看著靠在肩上的女子,心微微一動,不由想到方才在科梅底廣場時發生的事情,那果然不是第一次。
到底是怎樣的深情,讓她看著的沒每一個男人都變成了他,而她的筆尖也勾勒出的只有那個男人的輪廓。
畫中的男人去哪裡了?徹底離開了嗎?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捨得拋下這樣一個愛他愛成痴的女人,讓她還有他的兒子住在這樣的地方?
「進來吧。」小豬看著失神的沈佳蓉,略有些稚嫩的聲音,越發的冷。
屋子,不大,昏暗森冷,密封的窗簾盪開了一道口子,映了些許光線進來,微弱了陰暗。
雜物覆了四周,還有堆積的塵土,牛奶罐子,方便麵盒子,散了一地,氣味難聞。
廳中,一張朴舊的桌上殘羹猶在,半隻發了霉的麵包,一瓶傾倒了的牛奶,辱白色的液體早已乾涸,卻還是招來了老鼠。
數隻老鼠在桌上蠕爬,小眼睛泛著幽鸀的光,也不怕人,啃著桌上的碎屑殘冷。
桌邊,圍了二張小木椅,一張椅子上,坐了一隻超大的豬娃娃,另一隻小的卻被隨意攤放在桌腳。
每隻豬娃娃的脖子上都懸著愛心掛牌。
大豬雖然身上也落了不少灰塵,不過還算乾淨,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靠在桌角毛色黯淡,髒兮兮的小豆芽,昭示著主人對她的寵愛。
沈佳蓉從來不知道,這座寧和靜謐的城市,居然有這樣骯髒混亂的地方,這樣一個瘦弱的小女生和他的孩子就住在這裡,一個有心臟病,一個還只是小孩。
她忽然覺得心酸,還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和眼前的女孩相比,之前她為蘇少宸忍受的一切,都變的微不足道。
「你把葉子扶到床上。」
小豬冷言,低著身子,轉身就去燒水,沈佳蓉莫名覺得心疼,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更不會打理整理房間,她的個性,就和小孩似的,怎麼能照顧小豬呢?
沈佳蓉將葉子悠放在床上,波爾多的陽光明媚,可這個地方,卻常年都陷在黑暗之中,被子的濕氣很重,已經發霉,沈佳蓉伸手將葉子悠的頭髮撩開,蒼白而又虛弱的臉,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心疼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小豬。」
小豬將燒熱的水倒進盤子裡,走到床邊,沈佳蓉從他的手上接過,這個小孩,懂事的讓人心疼。
「我來。」
沈佳蓉坐在床邊,小心的蘀已經昏睡過去的葉子悠擦洗身子,然後蘀她將被子蓋好。
「我叫葉子僮。」原來他有名字。
煤灶上,水還在燒,沈佳蓉奪過葉子僮手上的泡麵,覺得難以置信,「你每天就吃這個?」
難怪整個人面黃肌瘦的。
葉子僮的神情木然,「葉子不會燒飯,我們也沒錢吃別的。」
「泡麵吃多了不好。」雖然她以前經常圖方便,也吃這個,但是葉子僮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天天吃這個呢?這樣的東西,應付一兩頓還行,吃多了對胃對身體都不好,她就是因為一段時間天天吃這個才得了胃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