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昱兒啊，我馬上就快八十了，大半個身子都埋進黃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人就全部進去了，老太太沒什麼宏願，就是希望和老頭子有生之年能看著你成家立室。」吳敏說完，吸了吸鼻子，好不淒涼。

    「不會了，賀奶奶人這麼好，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賀子昱見沈佳蓉開口，唇角的笑容越濃，每次通電話，老太太說的不外乎啊這些話，她說了上句，他就能猜測下一句是什麼，不過是為了給他壓力，她現在身體這麼硬朗，百歲肯定沒什麼問題，不過這一招對善良心軟的佳佳來說卻是最有效。

    張敏一聽是沈佳蓉的聲音，整個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佳佳啊，什麼時候和昱兒一起回來看看我？」

    賀飛剛晨練完，剛到了客廳，就聽到張敏驚喜的說話聲，佳佳這個稱呼，張敏還有他那些養老院的那些戰友整天都掛在嘴邊，他自然是熟悉的。

    「昱兒的電話？我有話要和他說。」

    賀飛雖然八十多了，不過每天清早都會起來晨跑運動，到現在就算是和那些年輕人比體力，他也是絲毫不會遜色的，聲音也是中氣十足，「昱兒，我告訴你啊，要是年底你再不給我找個孫媳婦回來，明年給我生個大胖孫子的話，你就隨便從你媽媽找的那些姑娘挑一個！」

    「死老頭子，你沒看新聞嗎？昱兒現在是佳佳的男朋友了，還找什麼，過幾天就帶人回來。」

    「把電話給我。」

    「你個老頭子比女人還囉嗦，給你又沒完了，人家小兩口還要培養感情呢。」

    沈佳蓉盯著賀子昱，漲紅著臉，笑出了聲，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不過沈佳蓉卻能感覺得到賀爺爺賀奶奶之間那濃濃的愛意，一段感情，持續了這麼久，還能像他們那樣，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電話給我！」李芸尖叫了一聲，「昱兒，媽媽不同意，不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

    賀子昱聽到李芸的聲音，忙將電話收了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沈佳蓉的瞳孔微縮，臉色驟然變的蒼白，笑容也跟著僵硬起來，沈佳蓉的鼻子酸酸的，心裡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在賀先生媽媽眼裡，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比起徐慧珍，她對自己好像更加不滿。

    賀子昱隨手將手機放在桌上，有些懊惱自己的大意，李芸的脾氣他是了解的，固執好強，不肯認輸，所以才會和老太太關係那麼糟糕，賀子昱伸手將沈佳蓉攬在懷中，「佳佳，你要相信我。」

    沈佳蓉對他的信任依賴，賀子昱能感覺的到，那是除感情以外的事情。

    每個會愛情受過傷的人都很難再全身心的愛上另外一個人，這是他在席慕琛身上得出的結論，七年的時間，直到現在，席慕琛還沒從葉子悠的事情走出來，他選擇杜曉薇，恰恰是因為他不愛，不愛，就不會受傷，這是他當初選擇杜曉薇時告訴他的原因。

    沈佳蓉沒有說話，靠在賀子昱懷中，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卻還是無法抑制落淚的衝動，心裡也仿佛一下子空了一般，她真的好羨慕賀爺爺賀奶奶，她也希望自己將來能夠像他們那樣，她真的有想過努力，但是----

    她不知道賀先生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她不想他為難，她更不想像以前那樣，費心的去討好，之後再換來一個傷人的結果。

    不三不四？那還未癒合的傷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無情的撒上鹽巴之後，仿佛有刀在絞，冰涼的氣息，將心口的位置塞滿，她緊咬著唇，渾身冰涼的像是要結冰了一般。

    她相信賀先生，賀先生或許都不知道，她對他有多麼的依賴，只要聞著他身上的氣息，都會覺得安心，看到他的人，再怎麼燥亂的心情都會平復下來，不喜歡和男生太過親近，可被賀先生抱著，卻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自在，這種信任和依賴，她在敘利亞就知道，可現在想想，她卻覺得恐怖。

    她並不是個軟弱的人，就算曾經，她想依靠少宸哥的肩膀，可她卻從未那樣做過，就算是被少宸哥拋棄的時候，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是在賀先生面前，她暴露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他就是那樣一種人，天生就有安定人心的氣質，或許，就是因為這份依賴，讓自己變的軟弱起來。

    其實賀先生說的很對，她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她的軟弱，只會讓別人更加看不起她，她知道那些有錢的人都講究門當戶對，但是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和生活，她的自由，就還只剩下三年不到的時間，然後，她就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和現在那些所謂的親人，也會有抗爭吧。

    沈佳蓉吸了吸鼻子，推開賀子昱，扯了扯嘴角，蒼白的臉，顯的越發沒有精神。

    「賀先生，給我點時間。」

    沈佳蓉盯著賀子昱，她現在心情很亂，根本就沒有辦法作出思考，給出回答，無論怎麼選擇，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下定決心，就像少宸哥的事情一樣，不要給自己任何的退路，讓自己徹底死心。

    「嗯。」賀子昱揉了揉他的臉，俊彥的臉上，依舊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他總是這樣，讓人覺得高深莫測。漆黑深邃的眸，清楚的倒映著沈佳蓉此刻柔軟而又堅定的模樣，在明亮的陽光下，時隱時現。

    「賀爺爺賀奶奶年歲不小了，賀先生有空多陪陪他們。」其實老人要求的不多，不過是子孫能陪在身邊。

    「粥都涼了，我另外給你盛一碗。」

    沈佳蓉起身，端起賀子昱跟前的碗，轉身進了廚房，冰涼的心，再一次空落落的，完全沒了依附的點。

    乍聽到沈佳蓉在濱海小區住著，呂靜又吃了一驚，下午的時候和陳冰彥請了假，提前兩個小時下班，她到了賀子昱的住處時，偌大的房子就只有沈佳蓉一個人。下午五點左右的時間，太陽還是很大的，沈佳蓉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陽台，陽光下，孤單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讓呂靜有些心疼。

    沈佳蓉聽到開門的聲音，扭過頭，見是呂靜，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對著她笑了笑，「請假還是早退？」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之前呂靜見到的傷感一掃而空。

    呂靜進了門，扔掉手上的行李箱，將屋子快速掃視了一眼，倒在沙發上，興奮的尖叫了一聲，然後衝到陽台，對著陽光下蔚藍的大海伸出了雙手，「昂貴的濱海，我來了！」

    沈佳蓉輕笑了一聲，「渴不渴？冰箱裡有水？自己去拿。」

    沈佳蓉重新倒在躺椅上，閉上眼睛，拿書蓋在臉上，這個時候，太陽沒有正午那麼熾烈，又有些海風，躺著還算舒服。

    「限量版布加迪威航，濱海小區的住房，佳佳，你真的傍上大款了。」

    呂靜挑了挑眉，開心的大笑出聲，轉身回到房間，繞了一圈，出來的時候，一臉艷羨外加痛心疾首，獨獨沒有嫉恨，「佳佳，為什麼我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早知道去敘利亞會有這樣的艷遇，我也跟著去了，我相了一年多的親，700個男人，沒一個能比上你家賀先生的，不是，是根本就不能和他相提並論，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我一定要把這次你的艷遇告訴我們家那兩個老古董，讓他們後悔去吧。」

    沈佳蓉也覺得奇怪，呂阿姨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的人，能讓呂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不間斷在各個地方相親，而且大有隻有她沒定下來就不罷休的態勢。

    「哈哈！」呂靜也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大笑出聲，「佳佳，我真的太開心了，你說要是沈舒雅那個臭女人看你住在這個地方，會是什麼反應？我好好好奇哦。」呂靜拍了拍沈佳蓉的肩膀，抿唇笑出了聲，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會很生氣。」會極力的踩低她，說一大堆她配不上賀先生這樣的話來，然後一臉篤定的告訴她，她會搶，就和上次在電話那樣。

    如果是以前的沈舒雅一定會這樣做，但是現在，她都已經懷上少宸哥的孩子了，她希望她能夠看在孩子的面上，安分守己一點，少宸哥很愛她，也很維護她，她希望沈舒雅能夠珍惜。

    「對，下次一定要好好氣氣她。」呂靜越想越覺的得意，仿佛已經看到氣的跳腳的沈舒雅，心情十分歡暢，沈佳蓉任由她樂呵，如果她真的和賀先生在一起，絕不是因為只要他站在身邊，就能氣到沈舒雅。

    「你的賀先生呢？怎麼沒看到他？」呂靜四處環顧了一眼，她來這麼久，說話這麼大聲，笑的這麼大聲，還沒看到賀子昱。

    宴會上，因為蘇少宸叫賀子昱賀先生，呂靜覺得除了佳佳，他好像不喜歡別人那麼叫他，所以很自覺的在賀先生前邊加上了前綴。

    「他剛出門，回家了。」

    「…」呂靜轉過身，伸手將沈佳蓉擋在臉上的書拿掉，「你怎麼沒和他一起回去？」

    沈佳蓉將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冰凍的檸檬水，剛送到嘴邊，就被呂靜搶了過去，「賀先生不帶你回去？」

    呂靜疑惑的轉過身，在提到賀先生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這算什麼嗎？如果真有誠意--」

    「是我不想去。」

    呂靜的話還沒說完，沈佳蓉轉過身，微抬著頭，炫白的陽光刺眼，射進眼底，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臉的認真。

    「為什麼？」呂靜脫口而出，有些微微的愣住，伸手探向沈佳蓉的額頭，「你是不是瘋了？」她不懂，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男人，是個女人，都會牢牢捉住，最重要的是，他很合適佳佳，她不知道佳佳那異樣的表現是不是就是喜歡，因為沒參與過她和賀子昱之間的事情，她不敢妄下論斷，畢竟佳佳和蘇少宸青梅竹馬，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感情很深。

    「你是不是還對蘇少宸余情未了？」

    「不是。」沈佳蓉揮開呂靜的手，「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

    呂靜鬆了口氣，也對，佳佳當著那些人的面都說了，蘇少宸是她的姐夫，她下定決心做的事情，一向都會做到，就算蘇少宸願意，她應該也不會和他藕斷絲連的。

    「那是為什麼？佳佳，我可告訴你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這麼好的男人，不好好把握，將來你要是後悔找我哭的話，我也會罵你的，你是不是擔心沈舒雅？」

    呂靜看著搖頭的沈佳蓉，點了點頭，「也對，你的那個賀先生一看就是很有主見的人，絕對不會像蘇少宸那樣沒眼色，肯定不會被沈舒雅那個假惺惺的臭女人所迷惑的。」呂靜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疑惑的看著沈佳蓉，「那你是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