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沈佳蓉很想自己能夠痛快應下來，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膽怯了，她不敢，是真的不敢，敘利亞的兩個多月，幾次經歷生死，她以為她已經將這邊所有的事情都淡忘了，可現在回來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少宸哥傷的她太深，這段二十多年的感情傷的她太深，也或許，是時間太短，那鮮血淋漓的傷疤被再一次解開，還沒能癒合，她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會想到蘇少宸的事情，如果不接受的話，她和賀先生還能做朋友，一輩子她都會記在心裡的朋友，或許，凌子墨當初真的只是開玩笑，可無論賀先生喜不喜歡男人，兩人一旦突破了現在的關係，將來要是再分開，她該怎麼辦？少宸哥在沒去英國之前，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因為沈舒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太過沒有安全感，她的心是平靜的，思緒卻是亂糟糟的，她需要點時間理清思緒，也需要一點點的時間積蓄足夠的勇氣才能做出決定。

    「賀先生，早餐你想吃什麼？」

    剛入大學的時候，她和其他幾個室友各自說一件最浪漫的事情，她記得呂靜的是，她喜歡的男人當著所有的人為她唱一首隻屬於她的情歌，她要全場的人為她歡呼祝福，而她呢，她希望，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那個人能從身後環住的她的腰，看著她親手烹調的食物，笑著讚美一句：好香。

    當時，其他的幾個人都笑了，覺得她的想法幼稚，天生勞碌的廚娘命。

    那個時候，她真的是那樣希望的，在他給少宸哥做飯的時候，他能靜靜給她一個擁抱，給她一個早安吻，在其他人眼裡或許稚氣了，但是這樣簡單的不就是生活嗎？可就是這樣的簡單，現在也還是落了空。

    沈佳蓉推開賀子昱的手，轉身笑看著他，「小米粥怎麼樣？我再煮兩個雞蛋，前天我去超市還買了菜，不要浪費了。」雖然不知道是進口的，但是她都是按照比進口還貴的價錢買了。

    因為不知道賀子昱什麼時候回來，擔心浪費，所以沒買三明治那些東西，就算她會做，現在也不行，這段時間在敘利亞和那些難民在一起，喝著那些每米的白米粥，她就想著，回來之後，一定要煮香噴噴的白米粥，配上可口的小菜，還有油條雞蛋。

    「好。」

    賀子昱揚眉，剛應了聲，沈佳蓉就一陣風似的從他的身邊經過，咚咚咚的跑回房間，迅速將鞋子穿好。

    賀子昱側過身，想告訴沈佳蓉，讓她小心腳，別跑那麼快，看到她跑到床邊穿上鞋子，微抿的唇上揚，帶著淡淡的笑意，淡雅的眸光泛著柔柔的寵溺，原來她也擔心自己赤腳會被他說啊，海邊的風這麼大，濕氣重，真是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會用嗎？」賀子昱洗漱完，坐在沙發上，轉過身，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嗯。」沈佳蓉自信的應了聲，高中三年的時候，她曾在酒店的廚房幫過忙，這麼多年下來，再怎麼高級的廚具，只要幾分鐘，她馬上就能上手，根本就難不倒她。

    「要不要我幫忙？」賀子昱頭靠著放在沙發的手臂，眉眼間是淡淡的笑意，這個時候的沈佳蓉沒了以往的拘謹，呈現的是最自然的自己。

    「不用。」

    賀子昱笑了笑，其實他也幫不了什麼忙，他可以拿殺人的刀槍，但是切菜的刀，他從小到大都沒碰過幾回，就像初見到沈佳蓉時，她拿著電話說的，他最最擅長的確實就是煮泡麵。

    「賀先生，你吃涼拌菜的嗎？」

    沈佳蓉沒有轉身，一邊問一邊切菜，手上的動作飛快，只聽到菜與砧板發出叮咚叮咚的撞擊聲，賀子昱不禁有些擔心，那鋒利的菜刀會不會切到她的手上，可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沈佳蓉的動作十分熟練，微抿著的唇上揚，渾身上下散發出歡快的氣息，現在這個社會，會下廚做菜的女生本來就不多，像她這樣喜歡做菜的就更少了，而他剛好找到了這樣一個。

    很快，屋子裡瀰漫出濃郁的香味，沈佳蓉掀開鍋蓋，白色的熱氣蒸騰，沈佳蓉閉上眼睛，聞了聞，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麼久，她終於吃上香噴噴的白米粥了，她小小的願望的到了滿足。

    涼拌小黃瓜，芝麻脆瓜，酸菜豆角，煮雞蛋，配上白米粥，這樣的早餐，對一向尋求簡單省時的沈佳蓉來說絕對算的上豐盛了，她以前在家，沒什麼胃口的時候晚上也會弄點清粥，吃的都是從超市買的花生米和豆腐辱，還有超市包裝的醋辣蘿蔔，很少會動手做菜。

    「嘗嘗看味道怎麼樣。」夏天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慡口的涼拌菜。

    沈佳蓉盯著賀子昱，她其實很喜歡下廚，只是一個人在家，她不知道燒給誰吃。

    「看起來味道就很不錯。」賀子昱的視線落在一臉神采的沈佳蓉身上，臉上的笑容明媚而又陽光，充滿了活力。

    「自己做的比較衛生。」

    沈佳蓉笑了笑，從盤子裡取出雞蛋敲開剝好，看著用餐的賀子昱，舉止優雅，就連喝粥的樣子也無可挑剔，就這樣靜靜看著，心裡就有種莫大的幸福感。

    屋子裡靜悄悄的，忽然有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賀子昱剛要起身，沈佳蓉已經快他一步站了起來，「我去拿。」

    沈佳蓉走到沙發桌上，躬身，看著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家字，臉上的笑容僵住，心微微一顫，還是拿起了電話，轉身的瞬間，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笑容，畢竟出社會一年多了，這樣的偽裝，她多少也學會了一點。

    「賀先生。」電話還在震動，沈佳蓉將手機遞給賀子昱，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垂著腦袋，有些心不在焉，將米粥一勺子一勺子的往嘴巴送，剛剛上鍋的時候聞起來明明是很香的，可現在，她卻嘗不出一點味道。

    「餵。」

    賀子昱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悶著頭，心不在焉的沈佳蓉，揉了揉她的腦袋，沈佳蓉抬頭，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強。

    「媽。」

    沈佳蓉一雙耳朵恨不得能立起來，貼到賀子昱拿著電話的手上，聽聽電話另一端的那個人說了些什麼。

    賀子昱垂眸看著沈佳蓉，他之前沒有任何的感情經歷，她現在的心情，她自然是不能切身體會的，但是他親眼見過，席慕琛是什麼人，叱吒風雲的黑老大，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男人，愣是因為葉子悠變成了繞指柔，葉子悠離開之後，他醉生夢死的了很長一段時間，就算現在和杜曉薇在一起，他心裡都還沒有真正的放下，葉子悠這個名字還是能讓他變色，席慕琛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涉世不深的佳佳了，她猶豫，糾結，害怕，這些都在情理之中，家裡那邊的事情，李太后確實有些麻煩，不過上邊有太皇太后，還有對太皇太后言聽計從的太上皇壓著，但還能解決，最關鍵的還是佳佳。

    賀子昱打著電話，並沒有刻意避開沈佳蓉。

    「現在和那個女孩在一起？」高貴雍容的聲音，是濃濃的質問和不滿。

    「昱兒。」賀子昱小心的看了沈佳蓉一眼，他現在有些明白以前沈佳蓉當著他面打電話是什麼心情了，對於李芸的反應，他並不奇怪，只是佳佳聽到這些話，心裡肯定會覺得難過。

    那邊，李芸還想繼續再勸賀子昱，電話突然被張敏搶了過去。

    「媽！」賀家大宅，李芸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後，搶過她電話的張敏，有些無奈的叫了聲。

    賀子昱輕笑了一聲，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家裡的太后一向眼高於頂，身份，學識，樣貌，她一向注重這些外在的東西，佳佳現在緋聞纏身，她信了那些流言蜚語，對佳佳的印象肯定是不好的，她要是再繼續說下去，他的電話就不能再繼續坐在這邊打了。

    「不是讓你別一大清早給昱兒打電話嗎？」張敏不滿的看了李芸一眼，手中的電話捂的並不是很嚴實，這邊的賀子昱聽的一清二楚。

    「昱兒啊，你媽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啊？」張敏在電話那邊偷偷樂了幾聲，雖然馬上就要八十了，不過老太太的身體還是很好，比起這個年齡一般的老人，思想也要開放許多。

    賀子昱的眉眼舒展，看了沈佳蓉一眼，握住了她的手，「沒呢，佳佳做了早餐，我們現在正在吃呢。」

    賀子昱話剛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歡快的笑聲，張敏看了眼站在一旁干著急的李芸，在沙發坐下，「佳佳做的啊？味道不錯吧，你小子真有福氣，能有這樣一個賢惠的老婆。」

    「媽！」對張敏的稱呼，李芸有些不滿，「什麼老婆，八字還沒一撇呢。」邊說邊就要去搶電話，「還知道我是你媽啊，沒聽到我和昱兒通電話嗎？」

    張敏的聲音重了重，那邊的李芸頓時閉嘴，賀子昱早就習以為常，家裡的那兩老的，越老越像個孩子，尤其是張敏，容不得別人和她頂嘴，偏偏李芸呢，每一次對自己的意見都十分堅持，尤其是在他挑選對象的問題上，意見完全相左的兩個人，經常會鬥嘴。

    「剛說到哪裡了？」張敏笑了笑，很快忘記剛才的不快，轉身瞪了李芸一眼，一副都怪你的模樣。

    「哦，我說我家小子有福氣能娶到佳佳這樣賢惠的老婆，養老院的那些爺爺奶奶都說了，佳佳這孩子善良乖巧，而且燒的菜還很好吃，不像有些人，家世高，學歷好，還說什麼修養好，一點也不知道尊重老人，到現在都還沒給我燒過一頓飯。」張敏這話，意有所指，「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給我找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孫媳婦，胡鬧！大家都說佳佳這孩子好，現在我孫子都看上了，那肯定錯不了了。」

    這邊的張敏越說越帶勁，「佳佳是不是在你身邊啊？晚上帶她一起回來吃飯。」

    「我問問她。」

    賀子昱揉了揉沈佳蓉的手，低低的笑了聲，這些年，老首長和老太太一直想抱曾孫，老太太心裡中意佳佳，他一回去，就拿她的照片給他看，誇讚她的好，說的天花亂墜，現在知道他們在一起，心裡開心是肯定的，這要是一帶佳佳回去，她肯定很快就會著手他們結婚的事情了，他是無所謂，就是佳佳，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佳佳，老太太讓你晚上和我一起回去吃飯。」

    「…」沈佳蓉瞪大眼睛，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回過神來，對著賀子昱擺了擺手。

    「她說下次。」賀子昱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眼角瞥著身邊的沈佳蓉，這才眨眼的功夫，她的臉瞬間就通紅了。

    賀子昱將電話遞到沈佳蓉耳邊，沈佳蓉以為他是要讓她和張敏說話，瞪大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盯著賀子昱，嘴巴閉的鐵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