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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2:09:22 作者: 一顆杭白菜
那段時間遲嶼幾乎不出門,整天把自己關在當時他租住的學校附近的一套公寓裡,打他電話也不接,連著十幾天聯繫不到他人後,付進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當下就買機票飛了過來。
找他原來一個宿舍的同學要到地址,敲了半天沒人應,喊物業過來砸開門,進去的一瞬間,付進腿都嚇軟了。
整個房子像發酵了一樣酒氣熏天,地上都是空了的酒瓶,橫七豎八的隨意亂放著,而遲嶼人就倒在沙發和茶几前面那一段狹窄的縫隙里,衣衫不整,滿身的血污和嘔吐物。
虧得那時候空調一直開著,不然那溫度人早餿幾百年了。
砸門那麼大的動靜他都沒醒,付進差點以為人死了,當下便撲了過去,待摸到他滾燙的身體,才發現是發燒燒暈過去了,忙和物業的人一起,把人扛起來就往醫院送。
當時那半個小時的心路歷程他現在連回憶都不想回憶。
在醫院檢查完,醫生說是酒精引起的急性胃黏膜糜爛,也就是通常說的急性胃出血,並且這個症狀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做完胃鏡發現潰瘍的面積很大,應該是這段時間長期的作息飲食不規律,以及精神極度緊張焦慮,並且伴有大量的飲酒造成的,情況有點嚴重,已經引起了血管破裂。
最後是靠輸了點血,並且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才徹底治好。
出院那天醫生再三叮囑,讓他後面務必保持規律的作息,酒等刺激性的食物一定要嚴格控制,並且委婉的提示,年輕人如果感覺壓力確實太大,可以適當的去看下心理醫生,緩解下過度焦慮的情緒。
那時候遲嶼國外的學校已經申請好了,就等這邊學期結束,拿了畢業證之後出國,付進猜他可能是突然要離開這裡兩年,而程央又一直沒有消息,所以心理一下沒抗住,導致有些抑鬱。
他那時候勸過他一陣,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現在通訊這麼發達,在國外照樣可以打聽國內的消息,再說他委託的一些尋人機構什麼的,簽的都是長期合同,沒道理他人不在就放任不管了。
退一萬步講,你在國內這麼多年,也沒查到什麼蛛絲馬跡,多兩年少兩年壓根沒區別,希望一樣渺茫,留在這裡不走,無非就是圖個心理安慰。
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
臨近畢業,該有的課程都結束了,付進在醫院照顧了他半個月,出院後讓遲嶼跟著他來S市,他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又陪他住了段時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兩個人的關係才徹底回暖。
付進也是真看不下去了,除了不再喝酒,那段時間遲嶼幾乎就沒出過門,每天待在房間裡,要麼坐在窗邊,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面發呆,有時候一坐幾個小時連姿勢都不帶變的。
要麼就低著頭玩魔方,拼好了又打散,再拼好再打散,那魔方都被他玩的掉色了,說換一個卻又一直不肯。
付進差點懷疑他是不是那次吐血吐傻了,說去看心理醫生吧,又一直拖著,一天從早到晚說不了幾句話,做什麼都沒精神,哭也是經常,有時候半夜做夢,會突然聽見他喊程央的名字。
可能是真的思念入骨吧,反正那段時間連帶著付進都過的很糟,罵他吧,罵了這麼多年早沒什麼新詞了,罵多了人還要哭,哭完他還得安慰,到後來他也沒那個勁兒再跟他較著了。
安慰他吧,這麼多年誰感觸也沒他深,雞湯燉的再好,喝多了人也反胃,而且也不知道還能再燉點什麼,繼續找下去?付進自己都覺得沒多少希望,不找了就此放棄?遲嶼又必然不會答應。
反正就是個死循環。
後來一直等到國外那邊快要開學了,他們一起過去,各自安頓下來,堆積而來的課業緊張又繁忙,壓的人喘不過氣了,遲嶼才像是物極必反似的稍微緩過來了點,慢慢的身邊也有了朋友。
付進有幾次過去看他,發現他周圍對他有好感的女生還不少,既然遲嶼本質上還是直的,他便勸他不行過去的事就先放下吧,不是都說忘記舊愛的辦法,最好就是試著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
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一味的沉湎過去,就他目前的處境來說,除了延長痛苦,沒有任何意義。
但那幾年裡,遲嶼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甚至在這些事上,很多時候拒絕的也一點情面都不給,似乎從來就沒想過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然後就是兩年到了回國,先是在大公司工作,後來出來自己創業,和蔣明陽一起打拼到現在。
找到程央後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付進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除了用希望安慰他,其實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找不到的苦苦思念折磨人,還是程央的疏遠與絕不原諒,更能摧毀一個人的心智。
究竟是怎樣一段曠世孽緣啊,付進忍不住感嘆。
回頭想到待會要見到蔣明陽,發現這句話套在自己身上一樣合適,頓時心裡草泥馬渡河而過。
他現在的處境可能確實沒有遲嶼慘,但那些隱秘的心思有多折磨人,他卻是體會的一清二楚。
付進到了後蔣明陽來給他開門,看樣子他們也剛回來,遲嶼躺在床上,衣服都沒來得及脫,蔣明陽說他去煮碗粥,遲嶼好像挺久沒吃東西了,藥在他手邊,水剛燒開,讓付進先進去照看會。
付進找了套睡衣給他換上,又擰了把熱毛巾來給他擦臉和手,其他的就先這麼湊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