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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2:02:14 作者: 雲間有夢
等那幫鎮民終於離開,他合上院門,望著冷冰冰的家,恨意就像瘋狂生長的藤蔓,死死纏繞著他的心。
那時他便發誓,總有一日,他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冷赫說著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抬頭問沈瑤桉和江溫遠:「你們知道那些鎮民是如何讓我『平平安安』的長大的嗎?」
「……」江溫遠和沈瑤桉皆未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不過是給我一些他們的孩子穿剩下的,破爛不堪的衣裳,再大發慈悲地賞我一些殘羹冷飯罷了。」冷赫見他們不接話,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有好幾次,我甚至聽到他們在給我送來冷飯後抱怨,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長大,什麼時候他們可以不再管我。」
「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拖油瓶,是個不該存在在這世上的人。」
江溫遠和沈瑤桉默默對視一眼,冷赫所言與鎮長說的並不太一致。
鎮長說鎮民們都儘自己所能幫助冷赫,可冷赫的意思卻是鎮民們一直在給他他們不用的東西。
雖然理智告訴沈瑤桉,面對這種雙方各執一詞的情況時,不該輕易相信任何一方,可感性上,沈瑤桉覺得,也許冷赫說的才是事實。
因為他在說這些話時,她望見了冷赫眼中複雜的神情。
比起嘲諷、不屑,那神情中更多的是悲涼。
那種覺得世事荒唐,卻無可奈何的悲涼。
沈瑤桉想起鎮長和冷赫口中的那對善良的夫妻,又想到冷赫的遭遇,忽然就明白了那種悲涼的深意。
冷氏夫妻的善良和相助換來的卻是在他們離世後兒子的悲慘人生。
當真是造化弄人。
「後來,我漸漸長大了,也無法再忍受那些鎮民假惺惺的關心和他們孩子無處不在的暴力,所以我選擇了反抗。」冷赫笑了一陣,又冷下臉來。
他開始反擊那些欺辱他的孩子,那些沒骨氣的東西,打不過他,就去請他們的爹娘當救兵。
那些鎮民本就對他多有不滿,乾脆以此為藉口,再也不「接濟」他。
冷赫原本就對他們一面背地裡抱怨,一面又要揚著假笑給他送溫暖的行為很惡寒,這下乾脆眼不見為淨,他也不必與他們逢場作戲了。
可那時他還小,一心意氣用事,卻斷了自己的糧源。
那時冷家的土地都已經被鎮子收走,他一無所有。
但冷赫心裡就是憋著一股氣,與鎮民決裂後,他也沒有想過再去求他們。
而他要活下去,所以只能去偷雞摸狗,這家摸幾個饅頭,那家拿點玉米和果子。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遲早會被鎮民們發現,可被發現後,他並沒有被趕出鎮子,而是被鎮長帶回了家中。
他還記得那日在落雲山上時鎮長的憤憤之言,於是沒有對那個老頭兒並冷言冷語。
老頭兒前幾年病了,去京城裡治了很久的病,等他病好歸來,正巧碰上鎮民們商量著要將他趕出鎮子,這才急急將他接到家中。
老頭兒也確實與其他鎮民不一樣,是真的對他很好。老頭兒孩子有的東西,他也會有。
那是他人生中為僅有的溫馨的幾年。
但他從未忘記父母的慘死,從未忘記自己當初決定活下來的原因,所以等他長大,便開始細細設計計劃。
老頭兒是唯一一個於他而言有恩無怨的人,而他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既然決定了要復仇,就一定不能拉老頭兒下水。
所以他故意行為惡劣,叫鎮民們忍無可忍,決定將他驅逐出鎮。
老頭兒對冷赫失望透頂,也知道鎮民們積怨已久,已經容不得他繼續留在鎮上,於是未再保他。
得到鎮長默許的鎮民們猖狂起來,衝進冷赫家中,對他棍棒相加。
冷赫趴在地上忍受著不停落在身上的棍棒,死死咬住牙關,心裡暗道:「總有一日,我會將你們今日的所作所i為一分不差地還給你們。」
他被打得昏死過去,再醒來,已是在一片荒墳里。
若是換作旁人,怕是早已咽了氣,去地府報導了,可他偏偏活了下來。
身上的傷很痛,他的精神卻是亢奮的。
天不亡他,定然是想給他一次復仇的機會。
還好這些年他偷偷藏了些傷藥在身上,這回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塗了藥,在荒墳里癱了一日,待恢復了些力氣,便慢吞吞地往落雲山走。
去落雲山並不一定要穿過落雲鎮,從鎮子外的小路也可直達那裡。
自他爹娘出事以後,鎮子上的人就再也沒去過落雲山。
無論他們是害怕也好,心虛也罷,倒讓那落雲山成了冷赫的歸宿。
冷赫在山上一面養傷,一面盤算著復仇大計。
傷好以後,他便整日在落雲山中行走,撿些野果或者打些野兔充飢。
有一日,他行至落雲山的斷崖下,發現了一些白骨。
那白骨已經腐化得很厲害了,可不知為何,他突然心中一悸。
這可不可能……是他那在暴雨中失蹤了的爹娘?
一開始他還將信將疑,後來他在泥土中望見了銀閃閃的一角。
冷赫用手扒了扒它周圍的泥土,那銀閃閃的東西便露出了原貌。
那是一枚十分樸素的銀圈戒指。
他顫抖著手將那戒指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戒指內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