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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5:23 作者: 小枕
    她的訝異不加掩飾,那種疑問深刻刺痛著他的心。許寧忽然垂下了目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某些誤會,他的神色有些複雜,耳朵紅通通的,臉色卻是蒼白。他又抬眼看了下她,稍稍退開,摘下了口罩。

    突然的疏離令小姑娘有些不安,她忙拉住他,仍舊是一頭霧水:「不是……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以為自己裝傻得很委婉,事實卻是許寧道了歉,恍惚而克制地說:「那我先回去吧。」

    某種尷尬壓得人喘不上氣,子襟沒有阻止,雖然他應該是在說回鯉城這件事,但到底是個恰到好處的雙關。

    小姑娘只好一個人去掛窗簾,沉甸甸的重量累得她手都酸了,她沒有再打電話質問老媽,說來也是她傻,許寧那麼保守,古板得像上個世紀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說辭在先,他怎麼會接受她家裡的資助,又怎麼會乖乖聽她的話。

    她克制不住地去回憶最近這一個月的相處,審視著自己的表現,卻發現那真算不上好。她自然是喜歡他的,也幻想過結婚後的日子,可真要走到這一步,卻有那麼多明顯的問題擺在她面前。

    子襟很清楚爸媽甚至是那一眾親戚的想法。

    她是獨生女,嫁了人後家裡就缺少照顧,奶奶不止一次表示過希望她找有兄弟姐妹的家庭,這樣人家會願意讓兒子入贅,或者至少老人生病時兩邊都能有人幫襯。

    這多少有些異想天開,好在許寧非常符合。

    可說實話,她並不想這樣,不想被這樣緊緊裹挾著。她還沒工作,只是單純地想談戀愛,而一旦上升到婚姻的高度,什麼都會變得汲汲營營起來。

    他會保研,可能還要讀博,他們很有可能不在一個地方。並且他讀的是哲學專業,除去獎學金,真正的收入很少,甚至工作後工資也不會高。她能等他那麼久嗎,會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在少女的幻想中,白馬王子首先得是個王子,一切都要等到功成名就之時才有吸引力。再說,古人也總結了男人三大幸運之事:升官、發財、死老婆。她自詡做不到不求結果的陪伴,愛情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毛主席誠不我欺。子襟終於意識到自己欺騙了某人單純的感情。但說實話,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很難達成共識。

    放假前照例要開會,輔導員站在講台後滔滔不絕地囉嗦著安全問題,小姑娘興致缺缺,心裡還是有些惆悵的。情侶間有些話題碰不得,一碰就是分手結婚二元論,她想不出破解方法。

    吉祥物給她帶了卡夫卡的短篇集,小姑娘趴在桌上一頁頁看。拗口的翻譯腔,瑣碎荒誕的故事,她看得昏昏欲睡,又莫名有些害怕。

    這會從5點開到了6點半,天都黑了,小姑娘餓得飢腸轆轆,從包里拿出檸檬蛋糕邊走邊吃。她原以為碰不到他,卻在人群散去後的走廊里看見了低頭等待的許大人。

    她在他面前停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日光燈白得刺眼,許寧對她笑了笑,往她手裡塞了什麼,轉身離開了。

    那是一張銀行卡,子襟媽媽給他的。

    燈又暗了回去,舞台冷冷清清,謝幕一般空洞深無。她猶豫得太明顯,以致什麼解釋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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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襟媽媽:「拿著唄,怕啥,總要結婚的……好吧,結婚不急,可以先訂婚嘛。」

    39.萬家燈火

    子襟有些後悔,她完全可以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但大概是太意外了,意外到連求生本能都忘記了。她覺得要談一談,但又醞釀不好要說的話。

    許寧早早回鯉城了,放假後的學校空得可怕,臘月里冷冷清清,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留下來是要做什麼。外賣關了一大片,朋友又都在老家,她一個人守著空屋子,連著刷了幾天劇,終於撐不下去,買了回家的車票。

    那小洋樓漸漸熱鬧起來,外地的親戚趕回來過年,大家紛紛問起子襟的男朋友,想來老媽也是大肆宣揚過的。

    小姑娘閉口不答,從來守不住秘密的她到了此時異常的沉默。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卻不是,她不想被圍觀,也不願把倆人的矛盾公之於眾。

    老媽旁敲側擊得不到回答,乾脆去問許寧,卻不想小寧也是似是而非,兩個孩子打馬虎眼一個比一個強。

    「你不是要過生日了嗎,要不咱辦個party?」老媽思忖著,「你小時候一直想辦的。」

    子襟斜了她一眼:「二十多年都是隨便過的,怎麼現在想起這茬了?我都成年了,不感興趣了。」

    小時候流行開生日派對,有在家的,有在酒店的,也有在KTV、麥當勞的,被請的人要回請,禮物送來送去。子襟當年很羨慕,可惜她的生日從來都是被親戚們圍著,收不到禮物,還要表演節目。

    老媽悻悻地笑著,又換了種方法,拉著自家閨女的手,憂傷地勸著:「馬上就是除夕了,這過年啊就要熱熱鬧鬧的,還是請他過來吧,他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

    這不說還好,一說子襟就想哭。她也想他過來啊,她會大方地介紹這是自己男朋友,然後把他留給各式親戚調戲,但他不會願意了。

    她有給許寧發信息,說自己只是沒有想好。許寧也道歉,但僅僅是道歉,他甚至找不到什麼理由來辯解,雖然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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