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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5:23 作者: 小枕
    子襟嘿嘿一笑:「據說很多男生給裝A片的文件夾命名為『生命的起源』,你要不要試一試?」

    「……」許寧無視了她的調侃,「當時他讓我們舉手,問有沒有什麼東西你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沒有人舉手。子襟莫名緊張,想著這傢伙難道要求婚?

    但是許寧說:「你能好好想一下嗎,什麼時候你會主動選擇死亡?」

    對於那些至親選擇了自殺的人來說,終其一生困擾他們的那個問題大概就是自殺的原因。他們痛苦、自責、不斷猜測。那些自以為強大的愛,到了生命面前,卻是那般渺小脆弱,起不到任何挽回的作用。

    子襟對著屏幕里纏繞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思考了下,不過她思考的問題是許寧為什麼要問她這些。

    生命的有限讓人們寄希望於某些終極目標來支撐所謂價值,但那往往是無形的東西。那些古老的、遠去的時代里,漂浮在城市上方的榮譽和自由,多少人為之傾倒。可現代人的現實鑽營卻打破了精神價值的意義。

    子襟覺得以自己的覺悟來看,大概不會有那一天。她回頭看許寧,許寧還是一臉嚴肅,她於是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道:「親愛的,你不愛我的那一天。」

    她是在開玩笑,許寧也笑了,雖然那笑容轉瞬即逝。

    後來終於睡了會兒,本以為許寧在會很安心,但太陽出來之前,子襟還是做了噩夢。

    視野里不是純粹的黑,模模糊糊的,似乎有光影晃過。她一直在跑,踉踉蹌蹌,沒有方向,也看不清前路。

    在她想到要小心腳下時,果然被絆倒了。磕到了石塊,一摸還滑膩膩的。她撐起身子,意識到這是一口井,井上有蓋子,沉重的鐵蓋,防止人掉下去。

    耳邊是帶著涼意的笑聲,像是鬼魅,又像是人聲,從四面八方而來,都在嘲笑她的狼狽。

    天似乎快要亮了,但無路可退時拋出的光亮,也僅夠她看清自己的處境。

    她好像沒有選擇。

    起先只有兩三個人,後來又有人過來,扔開了刀,抬著腿,拍著胸,嬉笑著扯開衣衫,咒罵著些她聽不懂的語言,但誰都知道那是要做什麼。

    她當時在祈禱些什麼呢?

    井蓋很重,鎖鏈扣在地上,她去拉那個鎖,心跳快得像擂鼓,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快點去死。

    幸而鎖是開著的,那種欣喜很難說清。

    跳下去時她著實鬆了口氣。井水很涼,從小小的井口望上去,天空只有很小一片,還離得那麼遠,遠到像另一個世界。身下卻是個無底洞,黑漆漆不知通往哪裡。

    她還穿著新年的紅衣服,實在不是故意的。

    20.孟婆湯

    她在下墜。那口井像個長長的隧道,連接著兩個世界。

    她看見高塔、鐘樓,宮廟和市集,小時候的糖人、書院的籬笆。耳邊是榮帝催人慾睡的聲音:「生命是悲劇還是喜劇?」

    許寧回答:「悲劇。」

    「為什麼?」

    「如果死亡是悲劇,那麼生命終將通向死亡。」

    水應該要有浮力,但這下沉的速度還是快了些,她叫不出來,一陣咕嚕咕嚕的氣泡聲過後,她重重砸在了許寧的床上。

    心跳很快,像要破開什麼一般敲擊著胸膛。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濕透了,眼角眉梢全是淚水,身體重得無法控制。靈魂倒是很輕,輕易就能飄起來。那感覺很奇妙,像游在水中,又像躺在雲端。

    她看見天花板很白,屋裡靜悄悄的,許寧還在睡,天氣似乎很好。

    她想出去看一看,小心翼翼穿透玻璃來到室外,眼前呈現出的卻是放大版的簡商。

    是的,簡商。只有一張臉,臉色陰沉,配合著天邊不知何時出現的陰雲和雷電,嚇得小姑娘一個撲通掉回了床上。

    「哎呀。」子襟低低叫了聲,茫然地睜開眼睛。

    許寧還沒睡醒,只靠在她肩頭,含混地問道:「怎麼了?」

    「我做了個夢。」小姑娘瞪大眼睛,還沒回過神來。

    「什麼?」

    「我夢見簡商了。」

    許寧:「……」

    他抬起眼皮,子襟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便又埋頭睡去,好笑道:「怕是個噩夢吧。」

    是噩夢,可那又不大對。

    每次她到夢裡時,都會有種經歷過的熟悉感,但那些深刻的情境和感受,往往伴隨著醒來的晨光蒙上薄霧。現實和虛幻界限清晰,一個理性的成年人不至於判斷錯誤。

    唯獨這一次,被簡商突兀地打斷後,夢境像個肥皂泡般破裂,她卻驚恐地發現,所謂現實,她其實已經身處其間。

    樓下簡商在刷碗,拿著個刷子,發泄一般地亂攪一氣。子襟本想溜走,站在門口看了一看,卻見餐桌上放著兩盤鬆餅,糖粉灑得滿滿的,看起來很誘人。

    「這是給我的嗎?」她順手拿起了叉子。

    簡商站到她旁邊,嚴肅道:「你清楚隨便撞破結界的後果嗎?」

    子襟叉起一塊,沾了點酸奶,放到嘴裡咬了兩口,這才搖頭道:「大概……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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