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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5:23 作者: 小枕
然後她看見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裡已然沒有了悲傷。對方瞥了眼桌上大同小異的信件,冷淡問道:「你一直這樣嗎?很有意思?」
質問感情是件多少有些可笑的事,許寧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而子襟對這種克制毫無察覺,在她心裡,許寧一直是那個安靜聽她講話,沒什麼情緒,禮貌又寬容的同學。現在他明顯指責的話語令她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埋怨了句:「你管我做什麼,我怎樣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許寧愣了一愣,他原先還看著她,此時,他的目光往下,停在仍舊亮著的手機屏幕上。
而子襟繼續道:「我就是想約……」
她沒有說完,因為許寧跨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在那安靜得幾乎有些恐怖的房間裡,她聽見老媽氣急敗壞的聲音,隔著聽筒,聲音不大,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子襟的心跳徹底亂了,某種沉重得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氛圍壓了上來,她顫抖著抬起手,本能的逃避令她想要按掉電話,許寧卻一把拿了過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半晌,他開口道:「阿姨?」
子襟都不敢聽下去,原本理直氣壯的氣焰已經消失殆盡了,她感到眼睛發熱,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將將要滑落。
許寧很冷靜,那張娃娃臉此時看起來很可靠。子襟不知道母親說了什麼,只聽著許寧簡單回答道:「對……我們吵架了……嗯,我會注意的……」
掛斷電話後,他把手機遞過來,子襟低頭看著已經回歸平靜的屏幕,毫無面對的勇氣。
許寧也不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
小姑娘不遠不近地跟著,站在門口糾結了半天,還是輕聲問道:「我媽說什麼了?」
她的聲音很小,微弱得像是耳語,許寧停了一停,側頭望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他本不想理會,卻見她皺了皺鼻子,那張小臉紅通通的,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許寧:「……」
子襟覺得很丟臉,幾分鐘前她還勝券在握,現在卻只能低聲下氣地央求道:「你能和我媽說,我們是……男女朋友嗎?」
約炮、一夜情什麼的,怎麼說也超出了長輩的認知範圍,她會被打斷腿的。她所有叛逆的心理都建立在不會被發現的前提下,真要面對時,她只會畏畏縮縮夾起尾巴躲進洞裡。
許寧沉默了,對方利用的太明顯,也毫無誠意,他簡直不想搭理。他於是繼續煎雞蛋,而子襟靠著門框,哭得稀里嘩啦。
等他裝好盤子回過頭時,小姑娘還在哭,嘴唇發著抖,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於是嘆了口氣,坦誠道:「我就是那麼說的。」
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他都不知道這姑娘在胡思亂想啥。
而子襟茫然地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末了,又弱弱問道:「那……我媽和你說什麼了?」
許寧顯得有些謹慎,聞言只深深望了她一眼,沉思過後,這才回答道:「早點去車站,還有……做好安全措施。」
子襟:「……」
她忽然有點明白什麼叫做喜結連理了。
4.不敢回家
當遠處的火光印染半邊天時,寺廟的鐘聲敲響了,不同於以往的悠遠綿長,那聲音哐當哐當,急促有力。肅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擾亂人心的慌亂。
女孩被抱起,仍舊是睡眼朦朧,房間裡燭光搖曳,腳步聲配合著牆上的影子,紛繁凌亂。來往的人們神色緊張,彼此間連視線都不曾對上,搬東西的搬東西,掌燈的掌燈,後來那燈掉在了地上,再沒人去管。就著天邊的大火,視野里明晃晃閃著光亮。
在那片不正常的寂靜中,女孩開了口,她趴在僕從的肩上,指著鄰居家緊閉的房門,聲音清凌凌的:「寧哥哥呢,不走嗎?」
僕從沒有理會,就連一旁的母親也充耳未聞,可等到上了馬車,年輕的婦人還是猶豫了,轉身快跑了兩步,噼里啪啦敲響了隔壁的房門:「小寧,快走啊!去山上躲一躲,倭寇來了!」
隔壁住的是許氏,家裡男人兩年前死了,留下一個年歲尚小的男孩。
寡婦門前是非多,鄰里關係又不好,背後指指點點起來那是一點也不客氣。孩子倒懂事,但那母親瘋瘋癲癲,每日裡往門口一站,來往的人都要被她罵上一通,日子久了,大家都不往這走,嫌多事,也嫌晦氣。
沒有人知道那寡婦姓甚名誰,此時敲門竟不知該喚什麼,只好喊孩子的名字。可屋裡沒有回應,等了許久,這才傳來吱呀一聲,裡屋開了。沒一會兒,大門也傳來門栓開啟的聲音。
男孩的眼睛水汪汪含著淚,門口的婦人本不耐煩,被這眼睛一瞧,頓時軟了心腸,柔聲問道:「怎麼了?」
女孩年幼,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記得那天晚上上車的只有寧哥哥一人,以後也只有他一人。那位瘋婆婆不見了,徹底消失了。但她不覺得她死了,只當人是離開了,因為她沒有看到花圈,也沒有看到法事。
◇
子襟睡得迷迷糊糊,一顆腦袋點啊點,冷不防一晃,重重磕在了玻璃窗上,疼得她立時皺起了臉。那砰的一聲委實嚇人,許寧從書里抬起頭來,關切地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