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2023-09-24 01:55:02 作者: 蘇以白
房東大媽見到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更激動了,哭天喊地撕心裂肺,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她才是死者的母親。
秦禹躺在一席白布之下,孤冷寂靜。白布之上,人間百態,熱鬧紛呈。
那些生前得不到的,死後依然得不到。
溫言早上有工作,陸淵送她去公司。
一路上兩人無言。等待紅燈的時候,他握了握溫言的手,冰涼而潮濕。
他看著她,不知該從何安慰。倒是溫言先輕飄飄的說了句:「沒事。」
臨下車前,陸淵按住她正解安全帶的手腕,沉聲囑咐:「心情不好別一個人悶著,跟我說說。」
溫言的動作停了兩秒,繼而輕聲說:「謝謝。」
這樣的生疏客氣,陸淵聽得有些不悅。他沒有再說什麼,皺眉看著她下了車。
葬禮設在城東。
對外開放的時間是傍晚,溫言一結束工作便趕了過來。媒體和粉絲來的人不少,她穿了件黑色大衣,戴著帽子和口罩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秦禹母親看上去有五十歲來的樣子,衣著樸素,頭髮一絲不苟的盤著,面容里滿是獨自操持生活的艱辛滄桑。她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紅腫,臉色蒼白,目光呆滯。
代替逝者家人主持事宜的是秦禹公司的工作人員。他們最後為秦禹選了一張微笑的照片作為遺照,據說是秦禹媽媽的意思。
照片上的少年靦腆而溫和的笑著,仿佛在音樂教室里初見時的那般。
溫言的眼前逐漸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面孔一點點的模糊起來,轉而又忽然像鏡子一般的清晰。
她真真切切的在裡面看到了自己。
秦禹是這世界上的另一個她。他走過所有她來時的路,如今她有幸走的更長一些,可最終的結局,是不是也一樣的殊途同歸?
溫言仰頭忍住眼裡的溫熱,深深吸了口氣。
她是倖存者,可她也不會每次都幸運。
溫言一個人在角落裡站了良久,直到人群紛紛離開,才走上前,放下手裡的花,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轉身快步走了出來。
深冬里的空氣,清冷,孤寂,自由。
溫言沿著來時的路緩緩的走著。她不覺得冷,不想說話,也不想哭。她仿佛被抽離了意識,就想這樣放空自己一直走下去,什麼也不要面對。
她恍惚想起那日的咖啡店裡,那個面容憔悴、神色不安的少年。
他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所有的心事說給了她,但她還是什麼都沒有幫上他。生前她沒能拉住他,死後還要這樣的打擾他。
他想安安靜靜地離開,她卻把這件事情搞得一團糟。
「溫言!」
忽然有人在身後輕輕的叫了她一聲,將她從這無望的黑暗情緒中拉了出來。
溫言怔了怔,遲緩的轉回身。
梁御走過來,在離她幾步之處站定。
溫言有點訝異在這裡見到他。梁御看出她的心思,自己解釋:「我跟他們公司的製作人認識。之前算是見過一面,今天聽到消息就過來了。」
溫言點點頭,沒有說話。
梁御繼續說:「剛才在裡面看到你,待了很久吧?」
溫言有一瞬走神,低聲說:「還好。」
梁御看了看她,又問:「你一個人來的嗎?我送你回家?」
溫言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梁御看著她,欲言又止。
回過神來,溫言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她問道:「你晚上有時間嗎?上次的事情還沒謝過你,今天請你吃飯吧。」
兩人去了一家地處偏僻的韓料店。
小店不大,但布置和菜品都很用心。他們坐在角落的隔間裡,狹窄但還算安靜。
溫言點了酒。梁御看出她心情不好,故作輕鬆道:「我就不陪你了,一會兒還要負責把你安全送到家。」
溫言淡淡的笑了下:「沒關係,我就喝一點。」
梁御笑笑,岔開話題:「上次沈亦回去說跟你一起錄了節目。」
溫言點了點頭:「嗯,挺巧的。」
梁御笑著調侃:「他說你拿著個工作室的標識問他,跟江湖上同派相認似的。」
溫言笑了聲:「我也沒想到,還以為是他的名字。」
梁御解釋說:「工作室在三樓,上次你沒上去。」
溫言想了想,問道:「上次我問你的那首歌,是他寫的麼?」
梁御笑了下,沒有正面回答:「你要是真喜歡,可以下次過來試試。」
溫言聽言眼神都亮了亮。梁御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繼續笑道:「不過還沒有填詞,你自己填吧。回去我發你。」
溫言看著他點頭:「好。」
梁御看了看她,突然笑著問她:「你這麼輕易就答應別人,你經紀人知道嗎?」
溫言極短暫的一愣,繼而淡笑道:「我不紅,沒人管。」
晚飯之後,梁御送溫言回來。
溫言喝了酒後人顯得更安靜了,懶懶的靠在座椅上,一語不發。
車子在小區門前停穩後,梁御見她還清醒,問道:「你一個人上去可以吧?」
溫言腦子有點暈,但意識還算清楚。她笑笑:「可以。」
她很少喝酒,喝醉了也只是頭暈嗜睡,基本不用擔心。
兩人道別後,溫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