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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55:44 作者: 覓芽子
    當年有一款叫做《旅行青蛙》的遊戲風靡朋友圈, 她也跟著潮流養了一隻, 她困在一如既往的生活里,她的那隻小蛙卻可以背上背包,帶著她給它準備好的旅行包裹,走遍世界的各個角落。

    它行蹤不定,有時候在深夜回來,有時候有是凌晨出發,歸期不定,但會給她寄來一張明信片,告訴她它所遇到的風景。

    陳粥在夜裡打開後台,看著空蕩蕩的小蛙之家失神地想,它會不會在她未知的旅行途中,跟她所愛之人擦肩而過,會不會某張明信片上,在她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也有他的消息呢?

    而後她也會嘲笑自己,多大個人了,養只小青蛙還養成生活的依靠了。

    她從前不去探聽他的消息,是因為自己害怕,害怕看到從前的天之驕子落入泥潭。再後來,她不敢去探聽,也不敢去聯繫,她怕是對平靜生活的一種打擾,或者他早就已經將她忘卻,早就成了前塵往事中的鏡花水月了。

    在她這長久的猶豫和反覆中,2018年的夏天來了。

    陳粥在凌晨下班回來的路上聽到街口依舊熱鬧的歌唱和叫囂,抬頭看到滾動的屏幕,才發現21屆世界盃如期到來。

    四年後的世界盃,在他們一語成讖的承諾里,這麼快就到來了。

    他們公司為此放了一個賽季的假,囂張到不為甲方服務只為比賽歡呼,甚至還舉辦了一場預測賽,同部門的小朋友拉著陳粥神秘地說到,「粥姐,你選哪只隊伍贏?」

    陳粥掃了一圈,「阿根廷吧。」

    「你也是阿根廷的球迷嗎,你最喜歡阿根廷里的誰?」白皮膚小姑娘一臉興奮地問到。

    「梅西先生吧。」

    「為什麼?」

    為什麼,陳粥笑笑,想起四年前人頭涌動的場景中,有個人指著屏幕跟她介紹到,瞧,那就是梅西先生。

    他說他會捧起大力神杯,完成他人生的一個重大的里程碑。

    其實她不懂足球。

    但她還是買了幾場阿根廷的比賽,在那漫長的賽季假期里,飛到俄羅斯。

    她又坐在與從前一樣的藍白色旗幟的海洋里。

    人潮湧動的現場,歡呼與唾罵並行,興奮與慟哭交織。她坐在球場上,托著腦袋望著身邊的人,恍然又看到沈方易的二十八歲。

    那年梅西先生沒有拿到世界盃的冠軍,她帶著哭腔跟他說,沈方易,我們輸了。

    可他依舊站在營營眾生里安慰她,怕什麼,他們又不止活這四年。

    時過境遷,在陳粥現在看到的這一場比賽的結果里,四年後的阿根廷卻止步十六強。

    梅西先生也未能跟沈方易說的一樣,在四年之後再度返回決賽的現場。

    就如同不再出現的他一樣。

    球迷都在相擁而哭,那等了四年的願望再次落空,下一個四年的許諾遲遲不敢再開啟,撕心裂肺的吶喊響徹賽場,

    他們還在爭一個交代,還在捶足頓胸地抒發自己的遺憾,還在會場與同樣滿是遺憾的球員感同身受,而陳粥,卻在他人的悲歡離合里,黯然離場。

    四年之約,她做到了。

    無愧於心。

    離席的過道里,她最後停了下來,想再從著浮華煙雲中看一看過去,而後真正的,與之告別。

    她站在那兒,抬眼望向人群,一張張全是陌生的臉龐,他們相似,他們重疊,他們交錯在一起,宛如這光怪陸離的孤單世界。她只得把覺得眩暈的目光收回來,那目光落在出口圍欄的滾動廣告牌上,隨意一瞥。

    那蛛絲馬跡本來是要從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但在那一瞬間,陳粥的目光要移走的那一瞬間,那廣告牌上的兩個字,還是抓住了她。

    是中文「塵洲」二字,「多如塵數之無量世界。」

    「應物機於雙樹,至教浹於塵洲。」

    是她名字的諧音字。

    那年沈方易問她,她的奶茶店,應該叫做什麼名字的時候,她說,就叫雙樹,就出自這句佛經里快要失傳的話,叫塵洲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就是她開的。

    沈方易笑笑說,那塵洲就讓他用吧。

    當時的陳粥只知道困了往他懷裡鑽,眯著眼睛問他,「沈方易,你要它,用來幹什麼?」

    他點著她鼻子上的小痣說,「你不覺得很特別嗎?」

    「哪裡特別?」

    「當然特別。」他指腹撫過她的臉頰,「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小巷看到這兩個字,會不會想起今天,想起我。」

    陳粥想了想,點了點頭,「會啊。」

    「那你說,它特別不特別?」

    ……

    周圍的人散場擁堵過來,陳粥毫無躲避地擋在路中央,她的眼裡早已滿是淚花。

    她想起當年錯失冠軍意難平的那個賽場裡,她哭著問,是梅西先生的四年,還是沈方易和陳粥的四年。

    人群在他們身後倒退,他溫柔地在萬人聲浪形成的高歌嘹亮里,深情地吻她。

    「是我們的四年。」

    「我們的四年啊,陳粥。」

    ……

    這些年過去了,陳粥早就默認他許過的誓言難以實現了,他再也不能跟從前一樣漂洋過海地帶她在某日突然啟航去去異國他鄉,去趕赴他們的四年之約。

    可是事實情況卻是——

    他來了啊。

    他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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