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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在王玉馳身旁的人，以為王玉馳是陌生人，一聽，真是王簡歡他們的生父，急急的讓出一條道兒來，讓他走進城牆下，也能走進城牆內。

    王玉馳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跟街上乞討的乞丐的感覺非常類似，而他卻強撐著背脊，大步的往前走，還是能看出一點不同的，就是那五官，也是能看出一二，比普通百姓的精緻太多。

    王玉馳一進入高牆上，王陳氏就朝他撲了過來。

    「兒啊……兒啊……兒……」王陳氏一下子抱住王玉馳，一邊哭泣著一邊拍打著王玉馳，聲聲道：「娘都快被你的孩子逼死了啊兒啊……兒……」

    王玉馳身體僵住，伸手扶住王陳氏的手，道：「我不太好碰，還請大嫂扶一下。」

    白綠春看著王玉馳，總覺得王玉馳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她心裡沒由來的一陣不安。

    「兒啊……兒……快跟這下面的人說說，娘說的都是真的，」王陳氏扯著王玉馳到城牆邊上。

    王玉馳看著這黑鴉鴉的一大群人，人潮人海的人，這些人可是要把他的孩子們都逼死的人啊！

    「大姐……」王浩然臉色蒼白，有些沉不住氣了。

    王簡歡眼神看過去，示意他不要動，以不變應萬變，就這麼點事情失了方寸，以後也別想著做官了。

    王浩然接收到王簡歡的視線，目光也漸漸安定下來。

    「兒啊兒……」王陳氏聲聲悲泣，聽在不知情的人耳內，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她看來，她的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可實際上，都是她自己在找死，別人至多只是在成全她。

    王玉馳的到來，再次將事情引向未知的方向。

    王玉馳轉頭看向王簡歡那邊，注意到了王簡歡他們的互動，心裡想著：王浩然他們已經有王簡歡這個大姐了，有王簡歡在，必定能護好弟弟妹妹們的，而王陳氏這邊更須要他，所以……唉……

    王玉馳心裡閃過複雜的情緒，扶著王陳氏到白綠春身旁。

    1848 覺悟（四更）

    1848

    「是不是王簡歡不孝啊？」

    城牆下，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追問了。

    「是不是王簡歡逼得你娘變成這副悽苦的樣子啊？」

    「你是不是被你女兒逼瘋掉的啊。」

    一堆的問題砸出來，大家都在用自己的語言指責著王簡歡。

    王簡歡身形站得越發筆直了，而臉上也越發的冰冷，視線更是沒有溫度，大有傲骨松樹迎而而立於懸崖之上的氣息，總之，越是困難的時候，她越是冷靜，頭腦也隨時放空，隨時思考，應對一切的問題。

    王玉馳看著下面站著的所有人一眼，道：「大概世上不會再有比我更孝順的人了吧？」

    王玉馳突然開口說話，大家也都安靜下來了。

    王陳氏一聽，暗暗鬆了口氣，只要王玉馳願意站在她這邊一起針對王簡歡，這次的事情，他們肯定是要贏的。

    王玉馳道：「從我出生起，我就知道我娘不喜歡我，爹告訴我，人心都是人長的，只要堅持下去，總是會被捂熱的，所以我一直都非常聽娘的話，要說生命之中有違背娘話的時候，大概就是我三十幾歲的時候，娘不許我娶妻，我堅持娶了葛雲娘，也就是孩子他們娘為妻這件事情了吧？」

    王陳氏一聽王玉馳說話，就發現不對，於是她用力的狠掐王玉馳，示意他閉嘴，不要說這些事情！

    可是王玉馳被如何掐，都仿佛麻木了沒感覺般，還在娓娓說著他埋藏在心裡的渴望，那個已經是無望無法實現的渴望。

    「娘喜歡打我，我不聽話她就打，大大小小的傷不斷，可她是我娘，所以他沒有錯，而且爹死的時候，就跟我說，娘是有苦衷的，讓我包容她，」王玉馳將內心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我強行娶了葛雲娘之後，她要我供養老錢，我也覺得沒錯，我就拼命的做活兒賺錢，把賺來的錢全部給她，不顧自己的妻子與孩子們，認讓她是我娘呢？沒聽說過餓死老娘的，都是餓死自己兒子女兒妻子，都得愛護老娘的。」

    「看著自己妻子兒子女兒餓得皮包骨頭時，我就會想聽爹說的話：娘只是心裡委屈都會這樣，要多包容她一些，然後我就無視掉妻子、兒子、女兒的情況，這樣的日子周而復始的過了九年多，直到娘要我交出二十兩的養老錢……的時候……」王玉馳不敢將目光看向王簡歡，甚至是連自己兒子們的目光，他也是不敢看的。

    「當時我住的是茅草屋，穿的是製作麻布袋子的衣服，哪裡有二十兩的養老錢啊！」王玉馳想到了葛雲娘，情緒不禁劇烈起伏著，無法平靜：「於是娘提出把王簡歡賣了，我想著，總要聽娘的話的，於是也就默認了。」

    「孩子他娘為了阻止我，想要帶著孩子們離開，我們在爭吵的時候，娘與大嫂過來了，當時孩子他娘為了王簡歡不被賣，兩方人起了爭吵，一個是我妻子，一個是我娘，我哪個都不好幫，就站在一旁看著……看著……」

    1849 懺悔（五更）

    1849

    「如果我當時知道，我站在那裡看著，會看到孩子他娘去死，我肯定不會只是看著，」王玉馳提到葛雲娘時，心是鈍痛的，仿佛有生鏽的刀子捅進心臟，痛得他眼圈都紅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

    「我當時是怨的！如果王簡歡答應被賣，不反抗，是不是孩子他娘就不用死呢？！於是我回到娘身旁住，恨著自己的……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到這點時，王玉馳把手便「啪啪啪」給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

    城樓下的人聽著這話，是徹底傻眼了，不是說是王簡歡的不對嗎？他們聽著怎麼像是……王簡歡他們是被壓迫的啊？！

    這下，城樓下人都小聲的騷動起來了，也沒人敢大聲說話。

    「我恨她，她如果被賣了，孩子他娘也就不會死，孩子們也不會沒了娘，當時為了恨，我做了不少的事情，我……」王玉馳將自己的罪責說出來。

    「在王簡歡帶著弟弟妹妹們把日子過好起來的時候，我還幫著娘，想把王簡歡賣了，當時只是想著，要把孩子們搶回來，明明我才是孩子們的父親啊，為什麼浩然他們只聽王簡歡的？！我現在想想……」王玉馳抬手，又是「啪啪啪」的扇自己耳刮子。

    這下，城下的人是完全不淡定了，開玩笑，這麼說，他們現在說王簡歡他們不孝，逼迫著王簡歡，他們豈不都是壞人了？！

    城樓下，已經有許多人騷得臉都紅了。

    「你可是他們的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那些對王簡歡他們的聲討聲變成了對王玉馳的聲討聲。

    「所以我說，就沒比我更孝順的啊！」王玉馳大聲的喊，眼淚也自眼眶裡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