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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你好,你好!」賀雲逸面帶笑容,與江南省的一眾省委大佬們握手,很快,王思宇也健步走來,兩人相視一笑,賀雲逸嘴角微揚,輕聲道:「思宇同志,要注意擺正位置,團結同志。」

    王思宇愣了一下,隨即醒悟,微笑道:「記住了,賀部長。」

    「江南怎麼樣?」賀雲逸點點頭,笑容更加親切,握著他的手,繼續問道:「吃住還習慣嗎?」

    「都很好。」王思宇手上輕輕用力,就鬆開手掌,緩步走到宣傳部丁部長的身後,他雖然任組織部長,在人事問題上,有著極大的發言權,屬於實權領導,但因為入常時間尚短,資歷不夠,因此,在省委常委排名當中,還是比較靠後的。

    眾人在機場逗留了一會兒,就簇擁著上了車子,在兩輛警車的護衛下,前往江南省政府賓館,稍事休息,就在祥雲廳共進午餐,在賀雲逸的要求下,菜品簡單而精緻,席間沒有飲酒,而是用飲料替代。

    飯畢,其他人返回省委大院,準備下午的全省幹部大會,賀雲逸卻沒有午休,而是與沈君明、張平湖去了包間密談,二十分鐘後,省委書記沈君明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帶上秘書快步走出賓館,鑽進小車,先行離開。

    包間裡,張平湖喝了口茶水,拿手向門外一指,淡淡地道:「雲逸同志,看到了吧?他就是急性子,不管面對的是誰,也不管說的是大事還是小事,談不攏就拂袖而去,有家長作風,卻沒有作為家長的胸襟,真是讓人頭痛!」

    「平湖同志,一個巴掌拍不響,平心而論,你們兩人在配合上出了問題,也不單是一個人的問題。」賀雲逸這次過來,還有個重要使命,就是在這兩位封疆大吏之間,做些調解工作,但效果不太理想,內心也有些煩悶。

    張平湖抬起頭,望著牆壁上的一幅油畫,冷笑著不吭聲,半晌,才點點頭,輕聲道:「雲逸同志,你的批評,我虛心接受,可君明書記也要反省一下,不要亂伸手,省委如果什麼都抓,包打天下,還要省政府幹什麼?」

    「平湖省長!」賀雲逸微微皺眉,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凝重地道:「沈書記講的也有一定道理,當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搞經濟建設,省委不抓主要工作,還能抓什麼?」

    張平湖卻是寸步不讓,反唇相譏道:「雲逸同志,黨管人事,政府抓經濟,這是黨內共識,省委可以抓宏觀,定盤子,這都不是問題,可連微觀事物一起抓,就不科學,也是人為在添亂,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賀雲逸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有些頭痛地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兩人這種態度可不好,如果再鬧下去,上會討論,恐怕是兩敗俱傷之局,要慎重啊!」

    張平湖微微一怔,隨即摸出一顆煙,點上後,狠狠地吸了幾口,像是下定決心,鏗然道:「這樣吧,過些日子,我再找他談談,大家畫出一條線,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樣也好!」賀雲逸笑了笑,讓這兩人搞好團結,同心協力幹事業,其實是不太現實的,但通過溝通,把矛盾限制在一定層面上,不至於突然爆發,也就可以了。

    其實,江南省主要領導之間的矛盾,在各地都很普遍,為了講究政治上的平衡,省委主要領導很少是一條線上的人,這就使得雙方合作共贏的部分很小,博弈鬥爭的部分變得很大,時間久了,難免會激化矛盾,斗得不可開交。

    而江南省的政治格局,還有某些特殊之處,其中涉及極深,有些事情,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即便是賀雲逸也不敢輕易涉足,免得捲入波雲詭秘的政治漩渦之中,難以全身而退。

    張平湖喝了口茶水,又撣落一大段菸灰,喚了稱呼,很隨和地道:「雲逸,上次提起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賀雲逸擺擺手,含糊地道:「平湖省長,欲速而不達,要想把工作搞起來,必要的耐心還是要有的,上次遇到齊書記,已經向他匯報過了。」

    張平湖有些失望,卻故作大度地一笑,喝了口茶水,拿手向外面指了指,意味深長地道:「雲逸,那位總惦記著把火箭筒調過來,不是想在收官階段,聽到爆炸聲吧?」

    賀雲逸倒嚇了一跳,面容瞬間變得冷峻起來,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摸著腦殼,緩緩地道:「猜不透,索性就不要猜了,免得傷腦筋。」

    「你啊,多少年過去了,還是這樣謹慎。」張平湖笑笑,把半截煙熄滅,丟到面前的菸灰缸里,把目光轉向窗外,也有些失神。

    在江南官場上,很少有人知曉,張平湖與賀雲逸之間是極有淵源的,兩人的父輩,都曾經是一條線上的幹部,彼此扶持,互相幫襯,關係極好,賀雲逸的名字,都是張平湖的父親幫忙取的,兩人年紀相仿,自小也都在一起長大,到了初中才分開。

    後來,因為一樁席捲全國的政治風暴,兩邊出現了嚴重分歧,各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矛盾激化後,竟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即便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受到了影響。

    不過,經過宦海沉浮,命運竟開了玩笑,兩人雖然站隊不同,卻都達到了事業的頂峰,尤其是賀雲逸,後來居上,成了炙手可熱的重要領導,手中掌握的實際權力,甚至還在個別政治局常委之上,一時間,風光無限。

    張平湖也在努力修補兩家的關係,好在老人們都已經作古,昔日的恩怨糾葛,也都化為過眼雲煙,兩家人都不再計較,況且,官場險惡,多出一個盟友,總比樹立一個對手要好。

    問題是,雙方並不在一條線上,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還是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這就使得兩人都謹慎得多,雖然也曾有些合作,但都是試探性的,也極為隱秘,沒有透露出去。

    賀雲逸小心謹慎些,是有情可原的,他位置特殊,在高級別幹部任免方面,中組部掌握著相當重要的話語權,因此,被各派系盯得很緊,若是有人發覺,他與張平湖,乃至於張身後的人有關聯,恐怕就要引發軒然大波了。

    不過,眼下換屆的大形勢已然確立,在不損害自身派系利益的情況下,賀雲逸也不介意做些順水人情,為以後鋪路,只要沒有直接介入那兩人的明爭暗鬥,就不會引火燒身。

    兩人不緊不慢地聊著,半個小時後,才在秘書的提醒下,坐進車子,駛向省委大院,與其他省委常委匯合,去了後面的一號禮堂,參加全省幹部大會。

    來自各地市縣和省直機關、四大班子的主要領導,已經濟濟一堂,偌大的會議室里,官員們正襟危坐,屏氣凝神,直到省委常委們魚貫而入,才齊刷刷地站了起立,全場起立鼓掌。

    王思宇走到鮮花環繞的主席台,把茶杯放下,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下的人群,也不禁感慨萬千,從這個時候起,他就將成為江南省的省委組織部長,成了實至名歸的高級領導幹部。

    這一切似乎都來得太快了,快得讓他有些難以相信,不過,回想起以前在縣裡市裡的打拼與抗爭,又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只不過,要想坐穩這把椅子,還要面臨更多的挑戰。

    「準備好了嗎?」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氣,也伸出雙手,輕輕鼓掌,坦然面對台下眾人的審視,內心變得格外安靜,似乎,整個世界都從眼前消失了,耳邊只迴蕩著那個無聲的吶喊。

    第14章 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九)

    幹部大會結束後,一眾官員簇擁著走出禮堂,送別了賀雲逸部長,王思宇就在省委秘書長呂城南、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田鳳駒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位於大院東側的省委組織部大樓。

    省委大院裡,樓宇林立,三號樓和四號樓屬於省委辦公廳的辦公大樓,其中四號樓也是省委書記、副書記的辦公地點,省委組織部與宣傳部,分別位於四號樓的東西兩側,呈扇形排列。

    與馬路對面的省政府辦公大樓相比,這邊的樓房相對陳舊了許多,省委也曾經有過多次搬遷或是重建的意圖,卻因為一些細節問題,意見不統一,爭吵得很激烈,無法達成共識,只好無限期擱置下來。

    不知為什麼,王思宇很喜歡這種有些陳舊的建築風格,古樸當中透著夯實,沒有半點花哨可言,那青灰色的冷峻色調,仿佛也透著權力的某種特質,理性而又冷酷無情,容易引起共鳴。

    幾人緩步而行,來到組織部門口,就發現一樓的大廳里,齊刷刷地站了兩排幹部和職員,王思宇剛剛上了台階,身側的田鳳駒點點頭,微笑著做出手勢,前面立時響起一片整齊的掌聲。

    「感謝,感謝!」王思宇抬手致意,含笑望著眾人,眼角的餘光卻瞥向田鳳駒,這位頗有學者風度的老者居然安排了這一幕,也不知是在歡迎,還是在示威,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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