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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只是,對於這樣的拉網行動,范麼六並不感冒,多次的經驗表明,濱海市的打黑行動,只能抓些小嘍囉,對那幾位稱霸多年的黑道老大,根本構不成威脅。
即便如此,參加這樣的行動,也是極為危險的,這次要對付的人里,就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行動之前的動員會上,吳隊特意強調,大家要注意安全,防範歹徒狗急跳牆,採取極端行動。
幹警們手裡有槍,但歹徒手裡同樣有,在南粵許多城市,槍枝早已泛濫成災了,那些人手中使用的槍械,大都是土法製造的,做工粗糙,大都沒有膛線,子彈在射出後,翻著跟頭往前沖,通常開不了幾槍,就會報廢。
但這種槍枝的威力,同樣不可小覷,在十米之內,與警方使用的槍枝,殺傷力不相上下,一旦擊中要害部位,照樣會讓人喪命。
這樣的黑槍,在黑市上的出售價格,大概是兩千元左右,在濱海市,少說也有近百支,不但黑社會的混混們,會想方設法弄到槍,一些商人也喜歡買槍防身,市里曾經多次組織收繳,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坐在副駕駛位上,范麼六嘆了口氣,從腰間拔出手槍,拿著抹布,細心地擦了起來,他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右前方那棟霓虹閃爍的金龍大酒店,眉頭緊皺,暗自琢磨著,等會兒,可能要有一場惡仗了。
不知為什麼,早晨起來後,他的眼皮總在跳個不停,攪得范麼六心緒不寧,參加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這可不是好兆頭,像是要出什麼事情。
幾分鐘後,身著便裝的刑警隊長吳明譜從酒店裡出來,他站在台階上,向四處望了幾眼,就來到車前,敲了敲車窗,摘下墨鏡,放在衣兜里,輕聲道:「小六,帶煙了嗎?」
「帶了!」范麼六趕忙把槍插好,打開車門,跳了下來,摸出一包煙,從裡面彈出一根,恭敬地遞了過去,向酒店方向努努嘴,小聲道:「頭兒,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人沒到齊,還得再等等,不急!」吳明譜把煙塞到嘴裡,點燃後,皺眉吸了一口,愜意地吐出煙圈,就轉過身子,拿手指著斜對面的小店,輕聲道:「小六,時間還早,走,陪我吃碗慡魚皮。」
「頭兒,事先說好,你請客!」范麼六嘿嘿一笑,跟在吳明譜的身後,穿過馬路,來到對面的街邊小店,進屋後,見裡面沒有客人,很是清淨,就撿了窗邊的位置坐下。
吳明譜點了兩碗慡魚皮,卻沒有動筷子,而是皺眉望著范麼六,不緊不慢地吸著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像是在想著什麼傷腦筋的事情。
半晌,他才把半截菸頭熄滅,丟到菸灰缸里,淡淡地道:「小六,你說吧,真是奇怪,咱們這位市委書記,剛剛來到濱海市,怎麼就盯上社會治安問題了?」
范麼六心中一動,忙抬起頭,輕聲道:「可能是老百姓反應太強烈了吧,頭兒,說實在的,那伙人鬧得也太兇了點,根本不知道收斂。」
吳明譜輕輕搖頭,不動聲色地道:「那些人雖然野了點,也就是在找錢,沒錢的營生,多半不會做的,小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惹到那些傢伙。」
頓了頓,又盯著范麼六的眼睛,話裡有話地道:「我看不像,也許,是有人打小報告了吧?不然,哪會知道的那樣詳細,連長途客運站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范麼六緊張起來,把筷子丟下,抽出餐巾紙,擦了嘴角,笑著道:「也有可能吧,咱們毛局脾氣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計是有人告狀了,官場上的事情,太複雜了,都是搞來搞去的。」
吳明譜淡淡一笑,環視四周,索性把話題挑明了:「小六,那天晚上,我們離開後,沒人去賓館吧?」
「應該沒有吧?」范麼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著道:「吳隊,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時候,好像還沒人知道他是市委書記,不可能有人去打小報告。」
「羅巧雲也沒去過嗎?」吳明譜眯起眼睛,銳利地盯著范麼六,嘴角帶出譏誚的笑意。
范麼六愣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把玩著杯子,低聲道:「頭兒,你是怎麼知道的?」
「本來是猜的,通過賓館監控錄像,又證實了。」吳明譜嘆了口氣,把目光轉向窗外,有些無奈地道:「小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裡了,後來,還有人警告過,要對付你,為了這事兒,我還去給人家說小話,陪笑臉,沒辦法,誰讓大家是兄弟呢,總不能眼看著你出事吧?」
范麼六也微微動容,更有些後怕,就點點頭,坦白道:「頭兒,那晚巧雲確實去了,我看她挺可憐的,想幫幫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沒了,那件事兒,也太慘了點,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
吳明譜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講話,皺眉道:「小六,那次的車禍,瘋子已經講過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當時,瘋子雖然動了殺機,可在動手之前,被人勸住了,他那人的脾氣秉性,你可能不太清楚,雖然黑了點,狠了點,但還是敢作敢當的,從不說假話。」
范麼六微微皺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顆煙,擺弄著打火機,輕聲道:「頭兒,別兜圈子了,你到底什麼意思,明說吧!」
吳明譜看了他一眼,抱起雙肩,把身子向後一仰,慢條斯理地道:「小六,息事寧人吧,別讓羅巧雲再鬧下去了,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范麼六點了煙,皺眉吸了幾口,吐著煙圈,有些鬱悶地道:「頭兒,你可能搞誤會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小六,你這不是在幫她,是在害她!」吳明譜勃然大怒,抬起手來,重重地敲了幾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個小女孩,拿什麼去和人家斗,要不是我當初擔保,你們兩個早就出事兒了,知道嗎?」
范麼六沉默下來,一口口地吸著煙,半晌,才皺眉道:「頭兒,你的話,我聽明白了,這算是最後通牒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嘛!」吳明譜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著范麼六,鐵青著臉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為你們的安全著想,你以為我是誰?和瘋子他們是一夥的?穿著警服的黑社會老大?」
「不是,頭兒,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麼六拿手撓著腦袋,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吳明譜哼了一聲,擺擺手,沒好氣地道:「范麼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有這種懷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調查,搜集證據,我沒說錯吧?」
范麼六趕忙擺手,勉強笑道:「沒有,頭兒,真的沒有,怎麼會呢!」
吳明譜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啊,就是太年輕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簡單了,瘋子那傢伙心狠手辣,是個能惹禍的主兒,早就該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親手崩了他,可咱們不能蠻幹,這裡面水深著呢,你敢亂來,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麼六遲疑了下,輕聲道:「頭兒,市委書記都干預了,這次動靜不小,那些人應該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來幾天啊,屁股還沒坐穩當呢!」吳明譜把嘴一撇,又拉長了臉,悻悻地道:「縣官不如現管,市委書記平時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總把眼睛盯在這方面,他單槍匹馬來到海濱市,怎麼也不能上來就把人得罪光了,那還幹個屁啊,對吧?」
范麼六點點頭,黯然道:「是啊,當官嘛,就是那麼回事兒,花花轎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較真。」
吳明譜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小六,那天夜裡,你和王書記出去,都說些什麼了?」
范麼六知道瞞不過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沒說什麼,我跟得太緊,被發現了,王書記見我挺辛苦的,就把我喊了過去,吃了點夜宵,當時我喝得有點多,就不知輕重,介紹了這裡的風土人情,但是,絕對沒有提到社會治安問題,我哪能往咱們公安口臉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嘛,那種吃裡扒外的事情,小六絕不會做的!」
「有沒有談到孫局長?」吳明譜點點頭,眯起眼睛,咄咄逼人地道。
范麼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虛地道:「哪個孫局長?沒提過。」
「那就奇怪了,他怎麼會想起找孫志軍談話呢?」吳明譜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眼睛一直在盯著范麼六,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范麼六心裡怦怦直跳,竟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鼻尖上冒出細碎的汗珠,就連後背,也已是濕漉漉的一片,他強作鎮定地道:「頭兒,你沒事兒總琢磨人家市委書記的想法幹嘛,人家是啥樣的人物,哪裡是咱們能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