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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正在批閱文件,秘書林岳敲門走了進來,輕聲道:「王書記,駱主席來了。」
王思宇不敢怠慢,忙把簽字筆放下,起身迎了出去,在門口握了駱濤的手,笑吟吟地道:「駱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快請進。」
駱濤穿著一身灰色西服,雖然身材魁梧,氣度不凡,面色卻很是隨和,他嘆了口氣,苦笑著道:「王書記,真是抱歉,小彬不懂事,又給黨校領導添麻煩了,我這是負荊請罪來的啊。」
王思宇擺擺手,微笑道:「沒什麼,年輕人嘛,上了脾氣,難免會衝動,犯些小錯誤,改了就好。」
駱濤坐在沙發上,接過茶杯,放在茶几上,感慨道:「王書記,是我教子無方,其實,小彬以前還是個好孩子,就是他母親和姐姐給寵壞了,當然,也有健康方面的原因,他以前出過意外,腦子裡現在有血塊,壓迫著神經,搞不好,還會有危險。」
「聽劉校長提過了。」王思宇坐在他旁邊,報以同情地一笑,對於駱濤這個人,王思宇還是有些了解的,此人是老紀檢出身,在洛水做過紀委副書記,後來調到外市發展,當選過紀委書記、市委副書記,市長。
本來,依照他的資歷,當這個政協主席是不大夠格的,之所以能上任,與唐衛國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這裡面,估計也有安撫紀委書記胡雪松的想法,他們翁婿雖是本地派系出身,卻都被貼上了唐家的標籤。
「駱老,請喝茶。」王思宇做出了手勢,笑眯眯地望著面前慈祥的老人,駱小彬的事情,實在是不值一提,最多就是打個電話,對方親自登門致歉,有些小題大做,如果沒猜錯,應該有藉機接觸的意思。
駱濤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側過身子,目光和藹地望著王思宇,輕聲道:「王書記,最近洛水市媒體呼籲關注民生問題,很好啊,這是關係到和諧穩定,繁榮發展的頭等大事,市政協這邊也會積極響應,我們過段時間,打算搞個民生問題提案專題議政會,就市民關注的一些問題,進行議政。」
「那太好了,駱老,歡迎你們圍繞群眾關心的問題進行參政議政,提案越多越好。」王思宇慢悠悠地點了一顆煙,想了想,又笑著補充說:「我們很多政協委員,都是各界的成功人士,有了他們的積極參與,不僅是民生問題,其他方面也都會有所幫助,大家集思廣益,群策群力,事情就能辦好了。」
駱濤很認真地聽著,臉上露出讚許之色,拿起杯子,輕輕啜了一口,微笑道:「王書記,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帶回去,傳達給委員們,屆時,大家參與的積極性就更高了。」
「駱老客氣了。」王思宇擺了擺手,謙遜了一句,就含笑望著他,不再說話,指間飄起淡淡的煙霧。
駱濤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杯子,起身告辭,王思宇把他送到門外,客套了幾句,望著他的背影緩緩離去,王思宇微微一笑,轉身回了辦公室,走到窗前,皺眉沉思了起來。
作為唐衛國線上的人,駱濤忽然積極響應自己提出的倡議,表現有些反常,他現在的年齡和位置,其實已經處於半退休的狀態,應該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駱家的政治利益,是在女婿胡雪松身上,駱濤確實是人老成精,刻意擺出這種姿態,似乎也是在釋放某種信息,頗有些待價而沽的意味,如果以後形勢變得對唐衛國不利,不排除胡雪松那邊,會有出人意料的動作,不過,這還要依形勢的發展而定。
中午,吃過午餐之後,王思宇回到休息室,睡了一覺,醒來後,掏出手機,給周媛打了過去,將洛水的大致狀況講了一遍,希望她能提供些有益的思路,畢竟,周媛擁有著難以置信的政治天分,能通過邏輯分析能力,把棋盤上的每個變化都看得通透,分析得絲絲入扣,這方面,王思宇還是自嘆弗如的。
周媛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握著簽字筆,在本子上刷刷地做著記錄,王思宇講完之後,她蹙起秀眉,他把玩著簽字筆,思索良久,才柔聲道:「小宇,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要考慮清楚,尹兆奇來渭北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王思宇微微一怔,遲疑著道:「媛媛,這個應該很明顯了,五號首長也在提前布局,在渭北卡位,並且,幫助梁鴻達維護好渭北的政治平衡。」
周媛淡淡一笑,白皙細膩的手指間,夾著那管簽字筆,輕巧地晃動著,左敲右打,半晌,她輕輕搖頭,悄聲道:「小宇,這只是其中的一種選擇,但不是最優方案,不要忘了,尹兆奇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連橫合縱,而五號若想在兩年後登頂,離不開各派系的支持,起碼要取得絕大多數人的肯定,這個難度還是不小的。」
王思宇眼睛一亮,翻身坐起,笑吟吟地道:「美人老師,你這個思路似乎也很有道理,假如因為卡位之爭,得罪了三個派系中的兩個,那就得不償失了;反之,若是能夠拉過兩個派系,助他成功登頂,以後尹兆奇的上位,就變得輕而易舉了,根本不急於在此時發力。」
周媛輕輕點頭,清麗的俏臉上,帶出淡淡的笑意,柔聲道:「小宇,如果這種假設成立,那麼就不排除,假如尹兆奇能夠通過某種交易,和陳家、或者你這邊先達成共識,就可以利用交易,讓出位置,再和唐家也達成妥協,畢竟,你們三人代表著派系的將來,是派系的重中之重,他來渭北,也許就是衝著你們三人來的。」
王思宇閉目沉思良久,皺眉道:「從梁鴻達的表現來看,他未必是這樣想的,否則,梁書記的角色,其實很適合做這種調停工作的,根本不需要尹兆奇下來。」
周媛淡淡一笑,柔聲道:「你不必在意梁鴻達的想法,他未必是五號的人,出發點不見得能和五號保持一致,但尹兆奇就不同了,如果換作是我,一定會盡最大可能,通過協調你們三家,來完成五號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激化矛盾,製造不必要的障礙,他就是象棋中的『士』,一舉一動,都是為『帥』來服務的。」
王思宇沉吟半晌,輕輕點頭,笑著道:「美人老師,言之有理,繼續說。」
周媛提筆在本子上畫了三角形,寫了A、B、C,緩緩地道:「小宇,渭北的格局再怎麼變化,也就是你們三家互動,這是大主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改變,而你是最弱的一極,但也是最有利的一極。」
「怎麼說?」王思宇摸著電話站了起來,推門走了出去,來到辦公桌邊坐下,端起茶杯,皺眉喝了一口。
周媛蹙起秀眉,把簽字筆放下,柔聲道:「很簡單,三家博弈,任何人都會選擇『扶弱除強』,老虎和狼在聯手消滅獅子之後,會很輕易地把狼也解決掉,當然,獅子也會這樣考慮,在雙方都沒有把握完全壓倒對方時,這種選擇無疑是最為合理的。」
王思宇笑了起來,放下杯子,有些自嘲地道:「因為我最容易被消滅,所以倒不急著動手,而是加以利用,有點意思。」
周媛抿嘴一笑,繼續分析道:「從目前的情形判斷,唐衛國的情況最不利,他現在是矛盾的焦點,梁書記此番舉動,意圖把他擠出去,只要離開洛水,他就成了無根之萍,而且,他在省城苦心經營的勢力,也會被輕易突破,那時就是一敗塗地了。」
「那我是『扶』他,還是『除』他呢?」王思宇嘆了口氣,拿手揉著眉心,猶豫著道:「形勢對他最為不利,但他在洛水市內又是最強的,短期內,即便我和尹兆奇合作,也未必能撼動他的地位。」
周媛伸出白皙的小手,拂動下秀髮,淡淡地道:「『扶』與『除』都是相對的,不必拘泥於形式,只要有利於你儘快壯大起來,就都是可取的,你們三人間的矛盾,在渭北的範圍內是無法調和的,一山難容二虎,三隻就更不必說了,只是可以藉助現在複雜的局面,儘快培植勢力,壯大起來。」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一笑,皺眉思索著,翻開面前的黑皮本子,提筆寫了起來。
周媛想了想,又悄聲提醒道:「小宇,要牢記兩點,第一,不能讓尹兆奇與唐衛國太早達成妥協,這不符合你的利益,只有讓他們鬥起來,你才有機會。第二,要注意省長庒孝儒,這人是棋盤上最大的變數,有可能成為影響局勢走向的勝負手。」
王思宇怔了怔,不解地道:「庒孝儒?」
「對,就是庒孝儒!」周媛提起筆,在A的位置上寫了庒孝儒的名字,拿筆圈了起來,輕輕一戳,柔聲道:「他現在是渭北的省長,也是陳系中炙手可熱的政治人物,不過,他也面臨著選擇,假如陳系受到牽制,不能在外面為他爭取到最佳的位置,他很可能需要作出犧牲,為陳啟明的上位讓路,形成派系內部人員的交班,這符合派系的利益,但不符合他自身的利益,因此,很容易產生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