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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何仲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手把圍欄,瞧見王思宇走進屋子,便微笑著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先坐下,二人四目相對,各自點點頭,悄然無聲地打過招呼,王思宇便走到角落的沙發邊坐下,伸手從茶几上摸了一份報紙,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報,過了幾分鐘,就聽何仲良大聲喊著:「張副廳長,老闆有請。」
王思宇抬眼望去,卻見一個胖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樓梯,而樓上一位清瘦男人,則騰騰地往樓下走,那人王思宇倒很熟悉,是玉州市檢察院的蔡院長,他此時的面色不太好,眉頭凝成了一個粗重的疙瘩,與張副廳長在樓梯中間相遇時,兩人只輕輕握了手,卻沒有說話,張副廳長搖搖晃晃地上了樓,蔡院長轉頭望了一眼,便輕輕嘆了口氣,徑直下了樓,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外,三五分鐘後,外面就傳來一陣馬達轟鳴的聲音,一輛黑色奧迪車緩緩地駛出院落。
坐在沙發上等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眼見著一個個人安靜地上樓,又悄悄地離開,王思宇把報紙看了好些遍,等得頗為不耐煩,索性把報紙蓋在臉上,閉著眼睛眯了一會,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半夢半醒之間,肩頭忽地被人輕輕拍了拍,王思宇猛然睜開雙眼,只見何仲良正微笑著站在面前,抬手向樓上指了指,王思宇會意,站起身子,向樓上走去,而此時一樓客廳里已經空無一人。
寬敞明亮的書房裡,方如鏡坐在皮椅上,似乎也有些睏倦,眯了半晌,才悠悠睜開雙眼,衝著坐在對面的王思宇笑了笑,沉聲道:「你這小子,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想到張陽驕縱半生,到老竟然栽到你的手裡。」
王思宇笑了笑,連忙擺手道:「方書記,我哪有那本事,都是誤打誤撞罷了,原來只想打個兔子,沒想到會撂倒一個熊瞎子,不過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搞清楚,在案子已經被壓下來了,他張陽為什麼會急著出逃。」
方如鏡輕輕地「哼」了一聲,目光凌厲地在他面上掃過,接著眯起雙眼,搖頭道:「你啊,不清楚的事情還多著呢,以後做事要慎重些,不是每次都會有好運氣的。」
王思宇摸著鼻子笑了笑,滿臉的尷尬,仔細想想,自己的骨子裡似乎有種喜歡冒險的天性,按常理來講,這在官場之中肯定會碰得頭破血流,但正如周松林從前所說的,自己確實是個福將,每次要緊關頭,總能化險為夷,否極泰來,倒真是個異數,想到這,王思宇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頭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後,正襟危坐,擺出了聆聽教誨的恭敬姿態。
方如鏡緩緩呻了一口茶,擺弄著手裡的茶杯,沉吟道:「小宇,我要去華中任職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祝賀方書記高升。」
方如鏡把手裡的茶杯輕輕放下,臉上非但沒有露出喜悅之色,反而有些黯淡無光,默然半晌,他才擺手道:「有得有失罷了,倒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王思宇「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心中卻在琢磨,方如鏡要調走的消息,本來應該被嚴格控制在極小的範圍之內,這麼快被泄露出來,顯然是有心人在大造輿論,怕的是他在離任前的緩衝期內,突擊提拔幹部吧,畢竟這是官場常態,每個人在離任前,都要對老部下有所安排,但現在外面已經把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那方如鏡恐怕就不好有所行動了。
方如鏡雙目微閉,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過了許久,他緩緩從皮椅上站起,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默立半晌,沉聲道:「去了西山縣好好干,當初我在春江市之所以會輸給張陽,就是因為在縣裡工作的時間短了些,而且在以往的工作經歷上,過於偏重黨務,政務上的成績不夠突出,不如張陽均衡,政績不是萬能的,但沒有政績是萬萬不能的,要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必須要在『能吏』二字上下功夫,既要懂得抓經濟,又要懂得抓黨務,要學會兩條腿走路,這點你務必要牢記。」
王思宇端起茶杯,輕輕品上一口,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明白!」
方如鏡走到書櫃旁,從裡面挑了幾本書,又將三個厚厚的日記本放在書上面,輕輕拍了拍,沉聲道:「這幾本書你要好好看看,另外,日記里的內容是我從政多年的一些心得,你可以拿去參詳,但要記得保存好,不能流傳出去。」
王思宇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站起身來,輕聲道:「方書記,請你放心。」
方如鏡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本日記,信手翻了幾頁,悵然道:「宦海沉浮,很多東西都是要自己去體會的,我之所以不讓子女從政,就是因為仕途險惡,非常人所能行,你能否適合走這條路,還要仔細觀察幾年,當年和我同一時期的所謂政壇新秀,後來大多折戟沉沙,大哥前些日子打來電話,希望我能在離職前把你安排好,我沒有同意,就是怕害了你,明白嗎?」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眼前又浮現起那個肥碩的身影來,沒想到方如海身在江南省,依然時刻牽掛著自己,這份恩情,真是難以為報,以後真要在仕途上加把力了,不要讓老人家失望,只是那個曾讓自己為之心動的小師母,已經離自己愈來愈遠了,師恩如海,哪裡能再生出那種念頭來,王思宇輕輕嘆了口氣,已決心把那位千嬌百媚的小師母徹底忘記……
第17章 萌動(四)
從書房裡出來,王思宇下了樓,與何仲良在門邊站著聊了起來,「仲良兄,這次你也要去華中嗎?」
何仲良笑了笑,點頭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追隨在老闆左右。」
王思宇微笑道:「這就是士為知己者死了。」
何仲良笑笑,說:「我哪裡算得上是士,不過是做些雜活而已,倒是王兄真該加把力,老闆在背後誇了你好多次,說你有膽有識,敢打敢拼,這點和他當年很像,以後應該能成氣候。」
王思宇摸著下頜笑了笑,擺手道:「方書記言重了,說來慚愧,在官場裡廝混了三年,卻始終沒有長進,很容易感情用事。」
何仲良搖頭道:「你那是真性情,既然年輕,血氣方剛,就該露些鋒芒,又何必故作老成。」
王思宇笑笑,沒有吭聲,在心裡卻有種把何仲良引為知己之感,要說以前還有所顧忌,那自從銀行卡里多出幾百萬後,王思宇就覺得底氣更足了些,就算在官場上四處碰壁,自己再不濟,也可以掛冠而去,做些小本生意,倒不必擔心生計問題。
兩人聊了一會,何仲良便故作神秘地道:「王兄,知道嗎?方淼在加拿大又闖禍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輕聲道:「她個小丫頭,能闖什麼禍?」
何仲良低聲道:「你別小看那位大小姐,她可了不得,前陣子那個不安分的大喇叭訪問加拿大,她攛掇一群留學生,往那老頭身上潑了大糞,還不滿意,非要往前沖,結果被抓進警局裡去了,警方在她兜里竟然搜到一瓶濃硫酸。」
王思宇啞然失笑,輕聲道:「放出來沒有?」
何仲良點頭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小公主真是了不得,大使館的人見了她,剛剛批評她幾句,反倒被她數落得啞口無言。」
王思宇眼前浮現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妖來,不禁嘆氣道:「這小丫頭還真是幹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何仲良微笑道:「說的就是,老闆明里罵她胡鬧,可暗地裡卻念叨,兒子像媽媽,性子太軟,只有這丫頭才隨他的性子,有些虎氣。」
王思宇哈哈一笑,悄聲道:「女孩身上有虎氣,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何仲良也點頭道:「說的就是,老闆也不放心了,怕她再捅出什麼大簍子來,過段時間,可能會讓她回國,只是那位大小姐在外面瘋慣了,未必肯回來。」
離開方家時,天已經快擦黑了,司機把王思宇送回電視台家屬樓,才又返了回去,王思宇上樓後,先從臥室床底的包里取出那個手機,開機後沉思半晌,便想試探下廖景卿的態度,看她是否真的對自己產生了疑心,於是他給廖景卿發了個簡訊:「何時與你老公見面?」
過了不到三分鐘的功夫,手機傳來「嘟」的一聲,王思宇翻出簡訊,只見上面寫著:「見面就不必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王思宇嚇了一跳,手機險些滑落下去,但他趕忙穩定住心神,迅速地發了簡訊過去:「那你倒是說說,我究竟是誰?」
過了一會,廖景卿的簡訊再次發了回來,上面寫著:「你呀,你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王思宇不清楚她是在詐自己,還是果真猜到了真相,一時心虛,就皺著眉頭髮到:「你覺得我那性感粗獷的聲音像是不懂事的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