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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王思宇微笑著搖搖頭,挽起褲管,將鞋襪脫下來,光腳踩在鬆軟溫熱的細沙上,走到瑤瑤身前,俯身抱起她,向前方跑去,衝到十幾米外的湖水中,大聲地喊了起來,瑤瑤也把兩隻小手攏在小嘴邊,跟著他一起吆喝起來,廖景卿嫻靜地倚在礁石上,信手理了下額前飄蕩的幾縷秀髮,臉上綻出會心的笑意。
整整一下午,王思宇都在極力掩飾著煩躁的情緒,陪著廖景卿母女在霧隱湖邊盡情嬉戲,直到天漸漸暗下來,三人才坐車返回,王思宇下車後匆匆返回家中,給邱兆官撥了過去,電話那邊卻一直占線,他把手機丟到一邊,重重地倒在床上,暗自狐疑:「到底是誰對自己這麼感興趣,難道又出了個唐婉茹?」
晚上八點鐘,邱兆官終於把電話打了過來,語氣輕鬆地道:「主任,成了,事情擺平了。」
王思宇皺眉道:「兆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講下。」
邱兆官搖頭道:「主任,電話里一時說不清楚,半個小時後您去趟悅來飯店1588號房間,有人向您賠罪,到時候您就全明白了。」
王思宇笑了笑,嘆氣道:「你這傢伙,什麼時候養成故弄玄虛的毛病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邱兆官也隨著他笑了幾聲,壓低聲音道:「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講,另外,這是您的家事,我這外人還是不去為好。」
「家事?」
王思宇微微一怔,難道說,是京城那邊來的人?
掛斷電話後,沉思半晌,王思宇抬腕看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忙起身下了樓,打上一輛計程車,急匆匆地趕到悅來飯店,乘電梯上了十五樓後,推開包間的房門,卻忽然愣住了,卻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副主任劉福泉正坐在桌邊發呆,他旁邊還坐著一位瘦高個,也是監察五室的科員,名叫鄔什麼來著,王思宇一時間倒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那個姓鄔的分明是劉福泉的跟屁蟲,他剛才正無精打采地擺弄著桌上的茶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兩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王思宇皺皺眉頭,見兩人束手站起,把複雜的目光投過來,不禁微微一笑,邁上一步,慡朗地笑道:「我不是走錯房間了吧,老劉,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福泉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之色,但很快恢復平靜,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邊,伸出手道:「王主任,沒錯,今天我老劉是負荊請罪來的,都是鄔達這小子把我害了。」
王思宇聽後心裡一沉,登時明白了幾分,深深地望了劉福泉一眼後,與他輕輕握了下手,便將房門關上,走到桌邊坐下,從上衣口袋裡摸出煙盒來,輕輕丟在桌子上,抽出一根點上,低聲道:「說吧,老劉,今兒演的是哪一出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倆可把我鬧糊塗了。」
劉福泉訕訕地笑了笑,轉身瞪了鄔達一眼,低聲喝道:「傻站在那幹啥,還不快給主任倒酒賠罪,他要是抬抬手,還能放你一馬,不然你明天直接打辭職報告好了,省得給咱們五室丟人。」
鄔達抓起酒瓶,擰開蓋後,畢恭畢敬地走到王思宇身旁,將酒杯滿上,又為劉福泉和自己的酒杯倒上酒,端著酒杯站起來,先是左右開弓,啪啪地抽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接著垂眉順目地道:「主任,下午那人是我找來跟蹤調查您的,我是想抓住您點把柄,搞臭您,結果沒玩明白,被您的人揪出來了,我願打願罰,但事情我可要說清楚,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劉副主任沒半點關係。」
王思宇笑了笑,瞄了劉福成一眼,沒有吭聲,也沒動桌上的杯子,而是輕輕吸上一口煙,吐出淡淡的煙圈,輕聲道:「你怎麼會想出這個辦法來。」
鄔達一仰脖把酒倒進去,轉身從包里掏出一封牛皮紙的信封,雙手遞過來,低聲道:「什麼都不要講了,主任,這是我的辭職信,明兒我就不來上班了,這事也別鬧出去,家醜不可外揚,我也不想往五室臉上抹黑。」
劉福泉忙按住他的手,硬是把信推了回去,端著杯子站起來道:「王主任,你剛來五室的時候,我想和你打對台,這事是我辦得不對,鄔達算計你是為了我劉福泉,所以不管他這事辦得有多不地道,我老劉沒法責怪他,你要是喝了這杯酒,把前面的事情揭過去,我以後肯定聽你的話,你要是覺得心裡不舒服,我打報告申請調走,你讓老鄔留下。」
王思宇皺皺眉頭,嘆了口氣,把煙丟到一邊,端著杯子站起來道:「老劉,你這杯酒我喝,鄔達的事我也不計較了,但他馬上給我滾出這間屋子。」
劉福泉一聽,喜出望外,轉頭大聲道:「鄔達,還不快謝謝主任?」
鄔達抓過酒瓶,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酒都喝光,沖王思宇挑了挑拇指,咧著嘴巴道:「主任,您今兒放過我一次,我鄔達記著您的情,早晚會報答您的。」
說完抓起旁邊的包,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劉福泉的肩膀,和他碰了杯子,兩人一口乾掉之後,便坐了下來,劉福泉擼起袖子,把酒滿上,嘆了口氣道:「我呢,一直不服人,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辦案子從來不含糊,所以有點犟脾氣,你到紀委上班的頭一天,開會那次我沒來,夏副廳長把我給罵了,他跟我是一個部隊退伍的,算是半個戰友,所以我也沒怎麼聽他的話,一門心思把你擠走,這次栽你手裡了,我慫了,以後我一定聽你指揮。」
王思宇擺手道:「老劉,我覺得你這話說重了,也扯遠了,什麼栽不栽的,咱倆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的,在辦公室里總共也沒碰過幾次頭,沒時間磨合,所以有點分歧都是很正常的,都說日久見人心,人得相處久了才能看出本色來,我覺得咱倆搭班子沒問題,這次的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去就過去了,我也不想追根問底,但是有句話我必須給你拍在桌子上,我不想整人,但如果下次還有人敢在我背後搞這種下作的小動作,我會讓他好看。」
劉福泉苦笑著端起杯子道:「哪還有下次了,刀把都攥在你手裡了,來吧,啥也別說了,喝酒。」
王思宇微微皺眉,跟他又碰了一杯,兩人夾了口菜,又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王思宇對此人的印象一直不佳,所以這飯桌上也就提不起興趣來,連酒都喝得沒有滋味,但能讓劉福泉當場服軟,王思宇還是很開心的,只不過直到現在,他也沒把事情搞得十分清楚。
席間,劉福泉接了個電話,便起身道:「王主任,我那邊還有事,得走了,麻煩您和那位小兄弟說一聲,我答應他的話永遠算數。」
王思宇點點頭,把他送到門口,又坐在酒桌邊上吸了一根煙,想著劉福泉說的最後一句話,總琢磨著事出蹊蹺,邱兆官這小子裝神弄鬼的,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不問個明白,他是不會安心的,王思宇便掏出手機撥了過去,不到一分鐘的功夫,悅耳的手機鈴聲便在門口響起,穿著一身休閒裝的邱兆官輕輕推開房門,探頭道:「主任,您找我有事?」
第4章 水到渠未成(四)
邱兆官穿著白色休閒褲,灰黑色格子襯衫,腋下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棕色皮包,神色輕鬆地推門而入,如同往常一樣,他微笑著坐到王思宇的左側,從那張平靜如水的臉上,看不出有絲毫的異常表情。
但是王思宇卻非常清楚,在幾個小時之內能把事情辦得這樣漂亮,那需要具備多麼大的能量,眼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倒真是有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意思。
在督查室期間,王思宇最看不透的人就是邱兆官,只知道他背景很深,為人低調,但兩人除了工作之外,極少單獨來往,雖然在王思宇離開督查室的聚會上,邱兆官似乎是喝多了酒,說了幾句兄弟長兄弟短的醉話,王思宇當時也沒有在意,卻沒想到這小子今天居然露了這一手,幫了自己的大忙,只是王思宇仍有些擔憂,這種乾淨利落的手法,不像是通過正常手段解決的。
欣喜之餘,也生出一絲隱憂,這令王思宇更加對邱兆官的背景產生了某些懷疑,但他沒有直接發問,而是把話題扯向別處,端著杯子和邱兆官邊喝邊聊,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喝掉了一瓶五糧液,抬眼望去,發現邱兆官已經滿面通紅,目光里也流露出些許醉意,正舉著筷子伸向盤子裡,吃力地夾著一塊肉凍,接連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王思宇笑了笑,拿勺子幫他舀到碗裡,邱兆官呵呵一笑,自嘲地道:「主任,不好意思,喝得有點多了。」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打火機,低頭燃上一根煙,輕輕吸了一口,嘴裡吐出淡淡的煙霧,不動聲色地道:「兆官,把事情的經過都講一遍吧。」
邱兆官輕輕瞥了王思宇一眼,先把肉凍丟進嘴裡,咀嚼了一會,放下筷子,扯下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嘴裡噴著酒氣道:「通過車牌號碼找到偷拍的人,花了十五分鐘;再通過那人找出鄔達,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從鄔達的嘴裡摳出劉福泉來,用了一個小時;查找劉福泉的不良記錄用的時間最長,有三個多小時,不過劉福泉在見到那些東西後,沒過五分鐘就服軟了,很快打電話答應我,以後不會再給您找麻煩,我知道的就這些了,細節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是家裡老人安排人去做的,主任,這個回答您滿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