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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王思宇也在會上發了言,這種場合的講話當然要嚴肅對待,王思宇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次,為了顯得成熟穩重些,在會前,他特地配了一副黑框眼鏡,身上也穿了深棕色西服,在中規中矩地念了一段稿子後,他輕輕咳嗽幾聲,繼續沉聲道:「各地各部門要把加強督促檢查作為推動實事落實的有效手段,積極創新督查方式,優化督查手段,形成縱向到底、橫向到邊、全程管理、全域督辦的督查格局……」

    話音停後,全場掌聲雷動,王思宇一邊微笑著鼓掌,一邊在心裡直敲鼓,這篇稿子是他從外省的政府網站上摘抄下來的,只是稍加修改,媽逼的不會被發現吧?

    本來王思宇是不想用這篇文稿的,但他費盡心思寫好的那篇,早上起來卻找不到了,他只好敲開柳媚兒的房門,一打聽,原來是被柳媚兒當成廢紙給練了書法,之後丟到垃圾筐里,急切間,硬是找不到了,在把校花小師妹柳媚兒吼哭之後,他只好上網搜了這篇稿子,沒想到會場反應居然極好,台下掌聲雷動,主席台上的幾位領導也紛紛點頭,臉上露出讚許之意。

    只是省委秘書長黎山的表情有些難看,拿著手裡的稿子直皺眉,王思宇已經讀過了,那麼他這篇有七分相似的稿子肯定就沒法念下去了,他不清楚出了什麼狀況,怎麼會搞到稿件撞車,時間緊急,黎山秘書長來不及多想,只好把稿子丟到一邊,翻開黑皮本子,不停地拿筆記飛快地寫著,額頭上已然露出細密的汗珠。

    過了五分鐘後,一位秘書處的副處長貓腰跑了上去,送上一篇份提綱,黎山迅速地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這才鬆弛了些,最後輪到他進行總結性發言時,黎山秘書長利用這份提綱,加上自己剛剛整理出的思路,侃侃而談,效果竟也好得出奇的好,會議結束後,黎山秘書長特地走到王思宇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錯,稿子質量很高,和秘書處的那些秀才有一比,好好干!」

    王思宇趕忙謙虛了幾句,待到目送秘書長走遠後,仍是一頭霧水,始終不得要領。

    下班後,一身輕鬆的王思宇回到家後,卻見柳媚兒正坐在沙發上,往腳趾上塗著指甲油,他剛笑眯眯地走過去,柳媚兒卻哼了一聲,板起面孔,轉身走到臥室門口,「咣當」一聲摔上房門,王思宇立時擼起袖子,走到門邊,敲門喊道:「怎麼著,媚兒,你犯錯了還不許哥哥批評教育啊!」

    下一刻,柳媚兒氣哼哼地打開房門,漲紅著臉孔抗議道:「我--是--柳--媚--兒,不要妹啊妹的亂叫!」

    第32章 真的不用了呢!

    接下來的日子,王思宇即將調動的消息已經在底下悄悄傳開了,只是在去向上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到鼓樓區去做區委副書記,也有人說是到省發改委環境資源處任處長,更有人說是去省財政廳經建處任處長,儘管傳聞五花八門,難辨真偽,但督查室的眾人都已經很清楚地意識到,王主任確實要調離了,而且不是平調,而是升遷。

    王思宇並沒有被這些消息所干擾,每天都很平靜地繼續著手頭的工作,越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他就越是有一種緊迫感,總覺得在督查室期間建樹不多,心裡有些不落底,三天前,在玉州市防汛辦副主任劉培發、水利局和農業局兩位副處長的陪同下,他到玉州市下面的幾個縣城進行了走訪調研。

    或許是去年夏天發生在青羊縣的那場洪災,給王思宇帶來了太多深刻的記憶,一想起在大堤上晝夜奮戰的那些日子,除了熱血沸騰外,他心中也有些隱憂,那次假如不是在最後關頭,上下齊心,再加上一點點運氣的話,恐怕自己就會和那個縣城的許多人一起消失在滾滾的洪流之中,都說水火無情,可在這兩年的工作中,他倒悟出一個道理來,天災有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禍,人禍才是災難真正的源頭。

    在意識到了這一點後,他對防汛工作異常重視,這一趟下去,每到一地,王思宇都認真地做了走訪調研,並且,在出發前,他特意去新華書店購置了兩本相關的專業書籍,仔細研讀了一遍,並就相關的疑難問題打電話給省水利廳的相關專家,虛心求教,王思宇之所以會如此上心,也是把此行當做自己在督查室工作的最後一站,要為自己在這個崗位上的工作畫上一個並不完美的句號。

    經過三天的調研,倒確實發現了許多問題,很多地方的防洪堤修復工作進度緩慢,兩個中型水庫的監管人員嚴重失職,在調研期間水庫管理處的領導手機關機,竟然一直聯繫不上,普通工作人員則躲在辦公室里打麻將,而管理處工作人員的專業素質很差,走訪了一圈,居然沒有發現一個是土木工程或水利工程的科班畢業生,大都是靠關係進去的,很多人對於現場問題都是一問三不知。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一個剛剛建成六年的水庫居然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假如出現山洪爆發,這水庫就會由成為咆哮的惡龍,吞噬附近八個鄉鎮,王思宇在盛怒之下,指著當地一位副管副縣長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在犯罪!」

    那位副縣長臉色青白地辯解道:「那是前任負責的工程,他現在已經調到外縣做了縣長。」

    王思宇皺皺眉頭,擺手道:「別把責任都推到前任身上,出了問題要抓緊解決,我建議縣裡領導要抓緊調查,如果技術力量不過關,可以請省里的專家過來,在把責任搞清楚的同時,要儘快做好補救工作,如果現在不提前把隱患排除,等到了五六月份,一旦發生洪災,你們哪個能承擔得了責任!」

    那位副縣長趕忙擦了擦汗,點頭道:「王主任說的對,作為分管領導,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一定及時將情況向縣委匯報,爭取早日排除隱患。」

    王思宇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道:「人命關天,馬虎不得,你也應該知道,去年華中省的事情,防治災害是大事情,馬虎不得。」

    市防汛辦副主任劉培發在旁邊點頭道:「王主任說得對,老徐啊,你們真的要注意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出了事情不光是老百姓要遭受損失,你們這套班子也難逃其咎啊。」

    那位姓徐的副縣長連連點頭,當場即給縣長打了電話,把情況匯報了一遍。

    王思宇令人把情況記錄下來後,又讓科員拍了幾張照片,便一言不發地上了車,沒有參加當地政府準備的午餐,直接帶領車隊去了另一個縣級市。

    經過這三天的調研,王思宇發現了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由於去年華西省的抗災搶險工作成績顯著,死亡人數沒有超標,這令一些縣委領導思想麻痹大意,對損毀工程的修復工作漠不關心,加上下面許多縣城財力不足,發不出工資,便將國家和省里撥發的專項資金大筆挪用,情況非常不樂觀。

    回到玉州後,王思宇便連夜將材料整理出來,一份交給梁桂芝,呈報省委辦公廳領導批閱,另一份則直接交給何仲良,請他轉交給玉州市委書記方如鏡,何仲良在看了材料之後面容凝重地道:「問題的確很嚴重,王兄啊,你倒是和老闆想到一塊去了,前些天老闆就念叨,今年的防汛工作要提早著手,防微杜漸,絕對不能麻痹大意,本來市委辦公室要派工作組下去,現在看來,倒是可以免了。」

    兩人在提到專項資金被挪用的問題時,何仲良也無奈地攤手道:「各地的情況大體差不多,年年如此,下面有些市縣的領導為了保工資忙得焦頭爛額,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情時有發生,底下也是沒辦法,你以前在縣裡也做過,應該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

    王思宇只好無奈地道:「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抓緊把經濟工作搞上去,可惜,我們的官員的心思都用在內耗上,真正能踏下心思幹事業的,實在是太少了。」

    說完之後,見何仲良臉上露出異色,王思宇知道自己言多語失,便把話題轉向別處,其實,在官場上做了這麼久,王思宇自然也很清楚,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權力之爭,利益之爭是官場中永遠的主題,在這個充斥著野心家和投機者的地方,是典型的弱肉強食之地,理想主義者在官場中註定會碰得頭破血流,如果不進行改變,根本無法生存下去,這就是現實,不是哪個人或者哪些人能夠改變的。

    從紅都娛樂城出來,王思宇打車回到省委辦公廳,在辦公室里看了一會文件,就開始為兩位下屬的前程思謀起來,朱良玉雖然做事細心,善於處理複雜性工作,但缺點也很明顯,例如謹慎過度、魄力不足,這大概是老機關的通病,尤其是在省委大院裡,這種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的地方,要想大刀闊斧地干一些實事,即便是自己,也是力有未逮,更別說他了。

    而賀焰飛雖然精明能幹,但和朱良玉的情況差不多,這兩人若想進一步發展,最好是能夠早點到基層去鍛鍊一番,否則時間久了,就再難改變脾氣秉性,即便是能再進一步,也難以成為獨當一面的能吏,正沉思間,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原來是梁桂芝打來的,叫他過去一趟,聽著梁桂芝那故作神秘的聲音,王思宇心中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便微笑著掛斷電話,轉身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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