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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梁桂芝抬手扶了下眼鏡,便笑眯眯地問道:「熊副主任剛才所介紹的內容,大家還有沒有什麼疑問的地方。」
眾人均搖頭,亞鋼集團的問題錯綜複雜,眾人早有耳聞,文書記批示要求兩個月內找到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在座的眾人心裡都有些沒底,畢竟國企沉疴舊疾,積弱難返,非改制而難以起死回生,但亞鋼的改制工作矛盾重重,稍不謹慎,即會引發職工大規模上訪,或者更加惡劣的群體事件,要想制定出上下都滿意的方案,談何容易。
梁桂芝先是點了名,請各部門的領導都講了幾句,見眾人都是避重就輕地講了些冠冕堂皇的套話,便皺皺眉頭,把目光轉向王思宇,見他微微點頭,梁桂芝便微笑著將接下來的工作步驟和各部門職責明確了一下,她講話思路清晰,聲音明快,只幾分鐘的功夫,就把該交代的都說完,最後,梁桂芝頓了頓,抬高聲音道:「為了便於工作的順利進行,經省委韓副秘書長同意,任命督查室王副主任和國資委的熊副主任為調查組的副組長,具體負責調查工作,現在,就請王副主任講幾句。」
在稀稀拉拉的掌聲里,王思宇微笑著點點頭,聲音不徐不疾地道:「該講的梁主任都已經講完了,我只補充幾句,那就是時間緊任務重,請各部門的同志回去一定要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我建議,工作組年後就駐廠調查,請熊副主任及時和亞鋼集團聯絡,安排好相應工作。」
梁桂芝端著茶杯微笑著點點頭,會議便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結束,眾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大年三十不用在工廠里過了,於是眾人在走到王思宇身邊後,都極為熱情友好地與他握了握手,這才紛紛離開會議室。
其實,他們不知道,關於徹底解決亞鋼集團的問題,王思宇早已和梁桂芝研究好了方案,上次的改制方案之所以沒有成功,其根本原因,就是評估機構的人被港方收買,他們將集團資產壓得極低,減去職工安置費用外,竟相當於以五千萬的價格購買了亞鋼集團,這簡直和搶奪無異,而省政府那邊批准的理由更是離譜,是為了引進戰略合作夥伴,消息傳出後,亞鋼工人群情激奮,這才導致了問題的激化。
所謂徹底解決亞鋼問題,其實就是為它找到一個好婆家,為此,王思宇昨天和梁桂芝研究了一下午,最後,他把目光投向了隱湖集團,其原因很簡單,隱湖集團是省內的明星企業,也是實力雄厚的上市公司,王思宇還很清楚地記得,他曾經和劉天成在東湖區國際大酒店吃過白食,那一頓接近兩千多元的飯菜,都是娜娜買的單,下到隱湖集團的帳里,也正是那次,讓他遇到了唐婉茹,惹來了好多麻煩。
這次,王思宇還想讓隱湖集團買單,再吃他一次白食,並且,由唐婉茹這個總裁助理來遊說隱湖集團的老總,想必會有很大的成功機會,梁桂芝本來並沒有王思宇這麼樂觀,但見他說得眉飛色舞,也動了心思,便給遠在美國的唐婉茹去了電話,把她從睡夢中吵醒,梁桂芝將亞鋼集團的事情講了一遍,沒想到唐婉茹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並拍了胸脯,保證能將事情辦成,並且,具體的方案她會在兩個月內搞定,交給梁桂芝。
只是,唐婉茹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條件,那就是,在她點頭同意之前,此事絕不能提前向外界泄露,除了梁桂芝和王思宇兩人外,絕對不能讓第三者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在爭求了王思宇的意見後,梁桂芝當即答應了下來。
而事有湊巧的是,昨晚何仲良找到王思宇,讓他留意查一個人,那個人竟也和亞鋼集團、隱湖集團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人名叫蘭櫻,已經入了法國國籍,她和柳顯堂的關係極不尋常,她就是玉都娛樂報上所講的那位獨守空房的美妾,他們二人的風流韻事,在玉州本地被傳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只是現在的蘭櫻並不在華西,而身在香港。
但何仲良所講的蘭櫻,和報紙上所寫的,就又不一樣了,蘭櫻當初是玉州市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也是遠近聞名的委辦一枝花,後來被當時的市委書記侯小強看中,認了她當乾女兒,後來又將她調到亞鋼集團擔任辦公室主任,在亞鋼集團幹了一年後,便調到隱湖集團,當公司的副總,之後不到半年,她便出國,入了法國國籍,而且在香港創建了屬於自己的公司,按照何仲良的推測,去年參與亞鋼集團改制的那家香港公司的後台老板,極有可能就是蘭櫻。
何仲良希望王思宇能夠藉助這次機會,想辦法查一查這個蘭櫻,但不要操之過急,以免打糙驚蛇,讓侯小強有所察覺,掐斷這條線索,並且,這個蘭櫻,對於打擊老猴子來說,究竟有多大的價值,還很難說,她既有可能是能勒死老猴子的一根繩索,也有可能,她只是老猴子手裡的一個玩物,以她的身份,並沒有接觸到老猴子的核心機密。
下午三點多鐘,王思宇正坐在電腦邊玩鬥地主,辦公桌上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他干忙伸出左手抓過手機,按了接聽鍵,輕聲道:「喂,你好,哪位?」
手機那邊沉默許久,才從聽筒里傳過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小宇,是我。」
「哪位?」王思宇皺皺眉頭,右手點了下滑鼠,丟出去一個炸彈。
「我姓於。」那人的聲音變得低沉傷感起來。「能回家過年嗎?」
王思宇頓時如石雕般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久,才輕噓了一口氣,緩緩道:「對不起,於書記,你打錯電話了。」
第6章 除夕
紛紛揚揚的雪自鉛灰色的天空飄下,如柳絮楊花般搖落,在無聲無息中,這場雪竟一直從農曆臘月二十八下到大年三十,放眼望去,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街道、汽車、馬路,都被覆蓋上厚厚的積雪,到處都呈現出銀裝素裹的景象,整個玉州城倒真如白玉雕成的一般。
接到小瑤瑤打來的電話,王思宇心急火燎地從被窩裡鑽出來,弓著腰扒在床邊,伸出右手,費力地將床底的旅行包拉出來,打開鎖鏈,把那本厚厚的《艷史通鑑》塞進去,隨後光著屁股跳下床,奔進衛生間,本來廖景卿約他晚上七點鐘到家裡吃年夜飯,王思宇便懶在床上看閒書,沒想到瑤瑤卻等不急了,吵著鬧著要舅舅帶她下樓玩耍。
在刷過牙後,王思宇低頭吐出泛著白沫的洗漱水,將牙刷輕輕丟進玻璃杯中,匆匆洗了把臉,拿毛巾擦乾淨後,便赤著身子從浴室里跑出來,徑直奔到衣櫃旁,拉開衣櫃門,從裡面抱出一摞衣服來,開始精挑細選起來。
十幾分鐘後,王思宇總算收拾利索,走到鏡子前,在原地轉了一圈,跺了跺腳,頗為得意地伸手打了個響指,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關上門後,騰騰地跑下樓梯。
他今天打扮得很是帥氣,風衣裡面是一套筆挺的藏青色西服,白色的襯衫,繫著一條暗紅色花紋的領帶,腳下的皮鞋也打得鋥光瓦亮,全身上下乾淨利落,身上透著一股子清慡勁,舉手投足間,竟有種說不出的幹練灑脫。
此時的他若是走在大街上,估計沒有人會相信,這傢伙實際上邋遢得很,比如說,他剛才翻箱倒櫃地折騰了半天,卻連條能穿的內褲都找不到,當然,王思宇自己倒並不以為意,畢竟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在他眼裡,十個單身男人,怕有七個和自己一個模樣。
此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鐘,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天空中總算出了日頭,冬日的陽光照射在雪地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輝,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小區里空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經過,安靜得可怕,王思宇獨自走在銀白色的雪地上,鞋底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將一排筆直的腳印留在身後。
快到南門的時候,終於聽到遠處傳來的汽車馬達聲,以及更遠處傳來稀稀拉拉的鞭炮聲,王思宇的心情舒緩了許多,走出拐角後,他卻猛然停下腳步,皺著眉頭退了回來,過了好一會,才又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去,望著那棵掛滿瓊花的老槐樹,以及樹下那個冰清玉潔的絕色佳人,竟看得有些痴了。
廖景卿穿著白色的呢絨大衣,頭上戴著一頂雪白的針織帽,腳上也穿著白色長靴,正閉著眼睛,揚起一張絕美的面孔,張開雙臂,如同雕像一般默立在樹下,似乎是在深情地擁抱著這冰雪交融的世界,而她身後不遠處,穿著紅色花襖的瑤瑤,正提著一盞大紅燈籠,在雪地里跑來跑去。
看了半晌,王思宇才輕輕噓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從遠處繞過,生怕驚動了此時的廖景卿,他悄悄捱到瑤瑤身後,蹲下身子,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瑤瑤轉過身來,一聲歡呼,就鑽進王思宇的懷抱里,王思宇微笑著抱起她,在空中拋了幾下,便抬起下頜,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磨蹭幾下,親昵一番後,王思宇便把嘴巴湊到她的耳畔,悄聲道:「瑤瑤,跟舅舅堆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