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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在吃過午飯,梁桂芝在幾間辦公室里轉了一圈,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之後,她自己也領著秘書急匆匆地離開了,諾大個督查室里除了接電話的內勤外,就剩下王思宇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里看家護院,自打王思宇來到督查室後,如沒有特殊情況,梁桂芝根本就不和他朝面,即便是在走廊里遇到,她也從不拿正眼瞧王思宇。
這無疑是一種很明確的信號,現在,幾乎督查室里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梁主任對新來的王副主任有看法,還不是一般的看法,而是帶著一種強烈的、不加掩飾的不滿情緒。
於是,這些天往王思宇這邊走動的年輕人已經少了很多,每次王思宇端著茶杯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眾人也都有意無意地躲著他,眼神里露出複雜的目光,即便是賀焰飛,也開始漸漸疏遠他了,畢竟形勢已經很明朗了,在人際交往中,人們都習慣於錦上添花,敢於雪中送炭的,實在是太少了。
王思宇的下層路線,沒走多久,就已經宣告失敗,他現在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境地,就是孤立無援,督查室的這間辦公室,已經是最冷清的房間了,在機關單位里,哪間辦公室里沒了人氣,就基本上可以斷定,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沒了前景。
很不幸,剛剛來到新單位,王思宇就被列為本年度在五樓辦公的人中,最沒有希望的兩個副處級領導之一,另外一個前景不佳的領導,是樓層東側廳機關服務中心的趙副處長,老爺子明年退休,為領導們服務了大半輩子,也沒把處字前面那個「副」字去掉,主要是他太老實了,不敢去找領導哭鬧撒潑。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梁桂芝這種做法,顯然已經說明,她不僅僅是對王思宇這個空降兵不感冒,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原因,但王思宇想來想去,也搞不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兩人之前隔著幾百里地,即便是王思宇想得罪這位省委辦公廳副主任,那也得有機會才成啊。
要說是來了之後出的問題,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自從調到省委督查室以後,王思宇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更沒有在底下流露出絲毫的不滿情緒,一直安分守己,韜光養晦,根本沒有可能惹到這位頂頭上司。
況且,梁桂芝可是副廳級幹部,在省委要害部門任第一責任人,按常理來說,她做事應該四平八穩,即便是對某人有看法,也不會輕易讓人看出來,這樣反常的舉動,只能說明問題很嚴重。
王思宇實在是想不通,於是皺著眉頭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菸灰缸,把裡面滿滿的菸頭倒進垃圾桶里,這才坐回椅子上,拿起一張華西晨報,「嘩啦啦」地抖動一下,心不在焉地看了幾行,就把報紙捲成一個紙袋,隨手丟到垃圾桶里。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時間久了,真相自然會跳出來,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氣,在某些特定的時候,什麼都不做,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他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是從梁桂芝最近的表現上來看,這位女強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估計也遇到麻煩了,這讓王思宇心裡多少得到了點安慰。
王思宇坐在辦公桌後,翻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A4白紙,在上面畫了梁桂芝的頭像,那是一個披頭散髮嚎啕大哭的形象,王思宇提筆在那張頭像下面做了注釋:「人品問題。」
精神勝利法果然是好東西,拿著這張紙看了半天,感覺念頭通達不少,胸中一股不平之氣終於消失殆盡,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口茶水,把茶杯放下,伸手將面前這張白紙揉成紙團,丟到垃圾桶里。
最近他的飛刀功夫沒有見長,依然很少能扎到蘋果,但丟起紙團來,倒是例無虛發,百發百中。
快到下班的時候,劉天成打來電話,說要請客,他在趙素娥這件案子裡面立了功,得到上面的重視,市局打算對他進行重點培養,再過幾天,劉天成就要調到東湖區前進派出所當副所長,他自然知道,這還要感謝王思宇從中牽線搭橋,不然這等好事哪裡能輪到他的身上。
而且,劉天成心頭雪亮,這位結交不久的,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很有能量,王思宇越是低調,劉天成就越是覺得他高深莫測,能夠交到這樣一位有本事的朋友,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會有莫大的幫助,所以,劉天成很想加深與王思宇之間的感情。
王思宇在知道他要提升後,趕忙道了幾聲恭喜,劉天成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了句:「王兄,多謝了。」
王思宇擺弄著桌上的簽字筆,微笑著推辭道:「天成,你的心意我領了,咱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你年底可能就要結婚了,用錢的地方多,就不要破費了。」
劉天成趕忙壓低聲音道:「王兄,說出來你不要取笑我,正好娜娜她們公司晚上有飯局,娜娜跟著去,她負責買單,咱們就去那吃,回頭把發票一起交給她,隱湖集團買單,不吃白不吃。」
王思宇聽後哈哈一笑,點頭道:「那成,這樣的飯局吃得有意思,不過不會出事吧?」
劉天成嘿嘿笑道:「她們那公司每年招待費海去了,這點票子肯定沒事。」
王思宇登時來了興致,摸著下巴道:「這和吃白食差不多,嗯,有意思,好,那晚上就大吃一頓,咱別給隱湖集團省錢。」
兩人在電話里嘿嘿地yín笑幾聲,接著又閒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下班後,王思宇出了省委大院,在路上攔了一輛紅色捷達車,坐上車以後,直奔兩人約定的東湖國際大酒店方向駛去。
王思宇坐在副駕駛位上,搖開車窗,把頭探向窗外,盯著遠處鼓樓那高聳的塔尖,這時再看去,那塔尖就如高不可及的權杖,在夕陽的照射下,挑動著幾抹血色的殘雲。
王思宇默默地注視著那高聳入雲的權杖,心中升起一種幻覺,似乎只有將它牢牢握在手中,才能真正改變自己和其他人的命運,對於方家與侯家的對決,王思宇充滿了擔憂,畢竟,方如海一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了,王思宇不希望看到他們失敗。
在官場上的失敗,有時候會很殘酷,輕者傾家蕩產,鋃鐺入獄;重者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那種慘狀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只是,以他目前的狀況,實在是自身難保,根本沒有辦法加入到這種博弈之中,雖然他很想為方家盡一份力,甚至有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方家的一份子,但他目前仍沒有入局的資格。
這讓王思宇真正明白了一個道理,就像人們時常說的,「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車子路過育才實驗小學附近,王思宇突然發現,前方十幾米處的馬路中間,正站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這女孩約有五六歲光景,年紀雖小,臉蛋卻極如粉雕玉琢般,極為精緻,頭上梳著漂亮的髮髻,此時來來往往的車輛飛快地從她身邊駛過,小女孩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站在原地哇哇大哭,不停地喊著:「媽媽……媽媽……」
計程車飛快地從女孩身邊駛過,王思宇瞥見小女孩臉上掛著的兩串淚光,心裡頓時一沉,他知道,女童此刻的處境很危險,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本來車流就多,加上計程車司機想多拉活,就把車子開得飛快,女孩若是沉不住氣,亂跑一氣,很容易出現交通事故,王思宇趕忙沖司機喊道:「師傅,請在道邊停車。」
第32章 冤家路窄
司機降下車速,把車緩緩地停到路邊,王思宇從兜里掏出十塊錢丟給他,來不及等司機找錢,就趕忙推開車門,從裡面跳了出來,啪地一聲關上車門後,轉過身子,沿著道邊向回跑去。
幾分鐘後,躲過幾輛飛速駛過的小車,王思宇終於奔到小女孩身邊,從後面一把抱起她,這時心裡才算鬆了口氣,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剛才因為怕驚動女童,出現意外情況,所以他一直沒有喊話,而是小心翼翼地從後面接近她,這時大功告成,身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這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大人這麼粗心大意,竟讓這么小的孩子自己走路回家,這要是出了事情,可怎麼得了。
小女孩正揚著脖子哭得起勁,忽地被人從身後抱起,也是嚇了一跳,趕忙抽噎著轉過小臉來,當她看到王思宇的面孔後,竟忽地呆住了,嘴裡發出「咦」的一聲,遂拿一對小手揉揉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眨巴眨巴漂亮的睫毛,直勾勾地盯著王思宇,漆黑髮亮的眸子裡竟透出一絲不信和驚喜,破涕為笑地道:「你是舅舅?」
王思宇沒有理會小女孩的詢問,他的心思此刻全在身前疾馳而過的小車上,他抱著女童在車流中走走停停,費了好大的勁,終於返迴路邊,王思宇彎腰把女童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幫她把滑到一旁的書包帶重新整理好,接著和聲細語地問道:「小朋友,怎麼不走人行道啊,這樣子走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