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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財叔似乎早知道他會這麼回答,輕輕嘆了口氣,沉吟道:「你心裡有怨恨是正常的,這其中的恩怨糾葛也不是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但不管怎樣,血濃於水,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王思宇伸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盯著自己的皮鞋輕聲道:「財叔,問您一個問題,他們貴姓?」

    財叔臉上綻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輕聲道:「你猜猜!」

    財叔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王思宇微微一愣,禁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滿臉狐疑地道:「這也能猜?」

    財叔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站起身來,拿著杯子走到飲水杯前,接了杯水,輕輕喝上一小口,潤了潤喉,這才轉過頭來,沉聲道:「就在你的名字里。」

    「也姓王?」王思宇皺皺眉頭,眯起眼睛道。

    財叔搖搖頭,極快地否定了這個答案,輕聲道:「再猜!」

    王思宇恍然大悟,摸著下巴點頭道:「姓田不錯,田伯光聞香識女人,這個姓氏不錯。」

    財叔忍俊不禁,輕輕笑了兩聲,握著茶杯走回來,重新坐好,嘆了口氣,輕聲道:「又錯了,姓於,你剛剛出生的時候,長得特別討人喜歡,首長非常高興,抱著你衝著你父親說,這是咱們老於家的寶貝,你父親就在『於』字的上面加了個寶字頭,給你起了個『宇』字。」

    王思宇聽後先是一愣,隨後莞爾一笑,拿手指颳了幾下鼻子,那笑容就變得有些悲愴,眼中翻動著清亮的淚花,搖頭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大聲道:「老於家的寶貝,這聽起來太滑稽了。」

    財叔的表情也流露出些許的傷感,不勝唏噓地道:「世事難料,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那樣。」

    「什麼原因造成的?」王思宇站在洗手間裡,輕聲問道。

    財叔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才搓著雙手輕聲道:「那是你們於家的家事,很多事情我不便去說,但大太太家很有實力,而且她的母親跟老太太有大半輩子的交情,這裡面還牽扯到聯姻和子嗣接班的問題,咳咳,宇少爺,我的話你能聽懂吧。」

    王思宇拿著白毛巾擦了把臉,照照鏡子,發現眼圈還有些發紅,就閉著眼睛拿手揉了半晌,再次睜開眼睛時,感覺好些了,平復好複雜的心情,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拍打幾下面頰,又站在鏡子前站了兩三分鐘,把面目表情調整好,這才神清氣慡地走出來,擺手道:「知道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下棋下棋。」

    財叔吃驚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見他這麼快就能將狀態調整回來,心中也不禁訝然,目光中露出讚賞之色,低聲道:「宇少爺,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爺爺和父親是誰嗎?」

    王思宇笑了笑,撿了綠色的棋子,擺在棋盤上,搖頭道:「財叔,你不是已經告訴我了。」

    財叔微微一笑,伸手把紅色的棋子擺好位置,先飛起一個相,隨後飛快地瞟了王思宇一眼,輕聲道:「怎麼樣,跟我回去看看?」

    王思宇嘆了口氣,挪動下棋子,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知道是誰就成了,老娘不許我進京。」

    財叔把馬提上來一步,搖頭道:「我能到這裡來,就說明當年的那個約定已經失效了,宇少爺不必放在心上。」

    「約定?」王思宇皺皺眉頭,盯著財叔那張紅潤的臉,疑惑地道:「什麼約定?」

    財叔盯著棋盤,緩緩道:「當年你父親捨不得你,總是派人偷偷把你的樣子拍下來帶回去,結果驚動你的母親,在搬了幾次家後,她一怒之下,就又去次京城,和於家老太太達成了協議,你們母子不近京城五百里範圍,於家人不得進青州市半步,更不能再以任何方式干擾你們的生活。」

    聽完財叔的話,王思宇在心中埋藏已久的那個疑團總算解開,他情不自禁地輕輕舒了一口氣,抬手拱了一步卒,繼續追問道:「那失效又是怎麼回事?」

    財叔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子,緩緩地走到窗口,雙手扶著窗沿道:「老太太上個月八號也走了,兩個立約人都不在了,約定也自然沒有效力了。」

    王思宇聽後默不作聲,沉思良久,才從衣兜里掏出筆,從茶几上找張白紙,皺著眉頭寫下幾行字,隨後將白紙折好,沿著摺痕撕下一張紙條來,輕輕推到對面,沉聲道:「財叔,麻煩你把這張紙條轉交給大太太。」

    財叔愣了一下,從窗前快步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拿起字條掃了一眼,卻見那張紙條上寫的是,王思宇以後不進於家半步,而於家人以後不得近玉州五百里之內,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財叔見那鐵劃銀鉤般的字體,勁道十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皺皺眉頭,搖頭嘆息道:「宇少爺,你這又是何必。」

    王思宇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冰紅茶,打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上幾口,輕聲道:「只想為老娘爭口氣。」

    財叔勸解道:「宇少爺,上輩子的恩怨,你們就不要再參與了。」

    王思宇擺擺手,輕聲提醒道:「財叔,這是家事,您老就不必多言了。」

    他見財叔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就覺得自己剛剛這句話重了些,王思宇對這位財叔的印象還是很好的,歪著脖子想了想,就拿手拍打著沙發墊,轉移話題道:「財叔,你們把那個香港人放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財叔聽後微微一怔,隨即醒悟過來,輕聲笑道:「宇少爺,你誤會了,我和他們雖然是一起來的,但辦的不是同一件事,那個香港人是個人才,被八局的人看中了,到京城後培訓一段時間後,可能要被送到國外。」

    「哦?那你來這是做什麼事情?專程來看我?」王思宇盯著財叔道。

    財叔點點頭,站起身子,低頭在屋子裡走了幾步,停下後,輕聲道:「奉命接你進京。」

    王思宇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掏出火機啪地一聲點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慢悠悠地吐出幾個煙圈,輕聲道:「我在華西呆得挺好的,過得挺滋潤,請黨和人民放心,進京的好事還是留給別人吧,想必庶出的也不止我一人。」

    財叔皺皺眉頭,搖頭道:「確實只有你一個。」

    王思宇彈了彈手中的菸灰,搖頭道:「財叔,你不必多說了,我耳朵根子不軟!」

    財叔見他態度堅決,就從衣兜里掏出那紅色的將、相兩枚棋子,緩緩地遞過來,沉聲道:「這是首長讓我交給你的。」

    王思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鄭重地接過這兩枚棋子,輕聲道:「首長身體還好嗎?自從他老人家退下來之後,有好些年沒在電視上看到他了。」

    財叔坐下去,微笑道:「身體還好,就是煙抽得凶了些。」

    王思宇趕忙把手中的菸頭掐滅,丟到菸灰缸里,低頭擺弄著手中的兩枚棋子,眼睛盯著那兩個鮮紅的字體,漸漸地,他的目光變得炙熱起來,身體裡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財叔的嘴角泛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輕聲問道:「宇少爺,你知道首長為什麼送這兩枚棋子嗎?」

    王思宇微微地點頭道:「於家先後出了將相兩人,這才有今天的聲勢威望,首長這是希望小輩們能以此來激勵自己,轟轟烈烈地干出一番事業來。」

    「啪!啪!啪……」

    屋子裡響起清脆的掌聲,掌聲停後,笑容滿面的財叔,把殷切的目光投向王思宇,沉聲道:「宇少爺,跟我進京吧,首長一定會非常喜歡你。」

    「啪!啪!啪……」

    王思宇輕輕拍打著手中的兩枚棋子,把目光投向窗外,沉思半晌,才轉過頭來,對著財叔微微一笑,嘴唇張開,輕輕吐出一個字:「NO!」

    第17章 借雞孵蛋

    不知不覺中,王思宇竟然和財叔整整聊了半個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兩人又一起下樓吃了晚餐,並在酒店外的大街上並肩漫步了半個多小時,散步之後,財叔接了個電話,就沖王思宇笑了笑,說等會要去見一位清華故友,晚上回來後再下幾盤棋,王思宇知道財叔仍然沒有死心,搞不好要被他糾纏幾天,想到這,就覺得有些頭疼,微微皺起了眉頭,兩人回到酒店後,王思宇直接折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梳理著下午談話的內容。

    通過在閒聊中的旁敲側擊,王思宇知曉了很多事情,比如財叔本名孫茂財,曾經長期擔任於家老爺子的生活秘書,大半生都追隨在於家老爺子左右,老爺子退下來之後,孫茂財也辭去了公職,終日伴在老爺子身邊,成為於府當仁不讓的大管家,於家上上下下都對他很客氣,即便是那個人,京城市委書記於春雷也對他刮目相看,一直以兄弟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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