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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但劉校長的態度表明,要麼他是真不了解,要麼就是礙於身份,無法表達自己的意見,看來,還得再去藝術系調查下。
正失望間,籠子裡的紫藍金剛鸚鵡卻突然激動起來,撲棱著膀子大聲喊道:「冤案、冤案……」
王思宇登時一愣,險些笑出聲來,劉副校長卻面色尷尬地沖鸚鵡瞪了一眼,低聲喝道:「再胡說中午沒有菜葉吃。」
那鸚鵡似乎能聽懂他的話,竟緩緩地趴下來,拿尖銳的爪子不住地撓著籠子上的細鐵絲,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鸚鵡在嗓子裡咕嚕幾聲,就收攏了翅膀,極委屈的低聲叫道:「黑暗……黑暗……」
劉副校長忙打開鳥籠,把一個水槽送過去,鸚鵡這才撲閃著翅膀站起來,拿著尖尖的細嘴在水槽里叨來叨去,再不出聲。
兩分鐘後,劉副校長關上鳥籠,坐回椅子上,咳嗽兩聲,抬手把前額的頭髮向後抹了抹,微笑著掩飾道:「前幾天借給朋友玩了幾天,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胡話。」
王思宇點點頭,知道對方也很為難,就收起笑容,低頭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岔過話題,問起在職研究生考試的事情。
劉副校長面帶微笑地聽完後,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沉聲道:「你還年輕,進修是好事,專業上有要求麼?」
王思宇搖頭道:「主要是想拿個研究生學歷,專業不限。」
劉副校長點頭道:「那就好辦了,學校裡面有三個在職研究生班,回頭我可以幫你聯繫,不過十月份的考試你還是要參加的,只要過關,不必擔心學時,咳咳……畢竟你的工作太重要,也抽不出多少時間來上課。」
王思宇聽罷趕忙走過去給老頭遞根煙,幫忙點上火,心想到底是母校啊,就是不一樣,這綠燈給開的,就差直接給發證了,這位劉副校長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向來講究原則,能把話說到這種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其實王思宇心裡明鏡似的,這其實還是先前為校圖書館捐的那十萬塊錢起作用了,不然華大每年那麼多畢業生,人人都要照顧,哪裡能照顧得過來。
劉副校長拿著煙抽上幾口,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趁著他接電話的功夫,王思宇把辦公桌上那份六十周年慶典的日程安排表拿到手裡,坐回沙發上慢慢翻看起來。
第12章 有色狼啊
從日程安排表上來看,華西大學對這次校慶活動極為重視,一整套方案做得井井有條、無可挑剔。
無論是優秀教工還是學生會骨幹成員,上百人都已經被組織起來,全力投入到校慶活動的籌劃準備當中。
領導小組當然是由本屆華西大學的校黨委班子成員組成,其中由校黨委書記、校長顧長沙擔任組長,領導小組下設幾個工作組:
重要領導及來賓接待組、宣傳組、校友事務組、資金籌募組,文體活動組、安全保障組以及綜合組。
王思宇仔細地把日程安排表從上到下看了幾遍,目光最後落在一個叫柳媚兒的名字上,她是校方指定的為華西省委常委、省委書記文思遠獻花的女生,也就是說,除了華大校方的幾位重要的黨組成員外,只有這名叫柳媚兒的華大學生能夠接近文書記的機會,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秒時間,但送張字條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藉助獻花來告狀,可比攔車喊冤的效果要好,這次活動中有三名省委重量級常委參加,安保工作必定極嚴,不光是校方,區里市里以及省里都會有相應的部署,要想接近文書記,看來只有這一個機會。
王思宇拿定主意,不禁又把目光向下移動,耐心尋找,終於在宣傳組一欄中又發現了柳媚兒的名字,這位名字婉約可人的大一新生,竟然是學生會的副會長,還擔當著宣傳組的副組長。
作為一名新生,能夠這麼早地獲得華西大學校方和學生的一致認可,想必不是非凡人物,要麼背景顯赫,要麼就是能力特別突出,王思宇托著下巴沉思良久,眉頭皺緊,不知道這個大一女生是否能夠出手相助。
這位柳媚兒同學要是出身官宦家庭,估計很難被說服,畢竟做這件事需要冒著極大的風險,甚至會影響到她將來的畢業分配,即便是她現在勉強答應下來,也難保到時不會臨陣退縮,畢竟剛剛十八九歲的小女孩,即便膽量再大,也未必有勇氣向省委書記遞交訴狀。
機會難得,要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就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王思宇不再遲疑,盯著她名字後面的那一串手機號碼,用右手食指在左掌心裡輕輕划動,直到確認手機號碼已經牢牢地記在腦海中,這才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把日程安排表重新放回辦公桌上。
這時劉副校長也已和對方通完電話,「嗯嗯」幾聲後把話機扣下,笑眯眯地道:「是省電視台總編室吳副主任來的電話,要給咱們華大做一期專題紀錄片,片名是『風雨六十年。』」
「胡秋雲的事情要能播出來就好了。」雖然明知不可能,王思宇還是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
劉副校長聽了之後苦笑道:「咳咳,那怎麼可能呢,再過五百年還差不多,別說那件事了,就連某大學直選學生會主席的事情,都被該省的省委宣傳部封殺了,禁止媒體報導,那種負面新聞,抹殺還唯恐不及呢,哪會大肆宣揚。」
王思宇微笑著點點頭,伸手從茶几上拿過水杯,一口喝光,起身道:「劉校長,您公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過來看您。」
劉副校長起身送王思宇到門口,直到看著王思宇走下樓梯,才輕輕關上房門,走到陽台上,從一隻小花籃里摘出幾片新鮮的菜葉,撕碎了放在掌心裡,走到鳥籠旁,輕輕撥開鉤子,拉開籠門,搖頭嘆息道:「在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裡,你這呆鳥怎麼敢講真話?」
下了行政樓,王思宇看看手錶,離午飯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半小時,在行政樓前徘徊一會兒後,就夾包向後面的小北山走去,打算先到半山腰的望月亭上坐一會兒,靜下心把思路理清,等午休時再聯繫那個叫柳媚兒的學生,想辦法說服她,請她在向文書記獻花的時候,將一紙訴狀提交上去。
這宗案子既然方家不肯過問,那也只能指望那位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能夠親自干預了,只要他能開口說話,哪怕只有一句,案件也能峰迴路轉,否則指望自己和劉天成兩人,要想把這種鐵案翻過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或許,應該激怒他!」王思宇不禁惡意地想道,既然所有人都在捂蓋子,索性就在校慶上把動靜搞大些……
但這樣做無疑將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在華西這塊土地上,沒有哪處可以承載一位省委書記的怒火,他才是主宰華西無數人命運的真神。
如果真在大庭廣眾之下激怒了文書記,那麼只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是最樂觀的,趙素娥的冤情得以昭雪,殘害她的兇手最終落入法網;另外一種則是最有可能發生的,王思宇將被自己點燃的炸藥炸得粉身碎骨,不但短短兩年多的政治生命將會在嬰兒期夭折,甚至還可能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畢竟只要翻不了案,他就將成為誣告犯,到那時候,即便是方家出手,恐怕都救不了自己。
想到這,王思宇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在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只有他王思宇手裡舉個攪屎棍,籌劃著名把天捅個大窟窿,是不是有點那個那個了?
往輕里說,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說重了,就是白痴,這種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去做。
不知不覺間,王思宇已經行了幾百米遠,走到小北山的山腳下。
昨夜的陣雨停停下下,直到天亮才停下來,所以山路仍有些泥濘,王思宇走走停停,不時拿木棍將鞋底粘附的泥土去掉,過了十幾分鐘後,才上了濕滑的石階,沿著掛滿青苔的石階一路向上,呼吸著青糙氣息的新鮮空氣,王思宇的心情也逐漸清慡起來。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小北山上的糙木正是繁茂之時,鬱鬱蔥蔥地堆滿了山坡,在微風的輕拂下,搖落無數碎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越往山上走,濕氣越重,空氣清新而潮濕,呼吸間竟似吞吐著綿綿的雨霧。
王思宇放慢了腳步,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賦予他的快樂,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寧謐而悠遠。
沿著石階又行了幾百米,才到達半山腰,望月亭已經近在眼前,亭子因年久失修,已經有些破敗景象,四根水泥方柱飽受風雨侵蝕,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龜裂,幾處破損嚴重的地方,鏽跡斑斑的鋼筋已經暴露在外面,石柱上還被人用小刀刻上名字,據說小北山上所有的樹木山石都有了主人,校園裡的年輕情侶們喜歡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的海誓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