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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粟遠山聽了「嗨嗨嗨」地笑了起來,笑得王思宇頭皮發麻,脊背上直冒涼風,心想大概傳說中夜梟的笑聲就是這動靜。

    笑了半晌,粟遠山又咳嗽了幾聲,把指間的半截煙掐滅,心情似乎極好,點頭道:「好,那就聽我們小王縣長的建議,我今天就不抽了。」

    王思宇沒有接話,只是很安靜地擺弄著手中的杯子,姿態從容淡定,不卑不亢。

    「你也抽根吧,沒事,在這不用拘束。」粟遠山的聲音在瞬間似乎又恢復了冷淡,但語氣卻加重了些。

    王思宇微笑著掏出煙,拿打火機點上,抽上一口後,把打火機輕輕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吞進去兩大口,終於緩解了一絲莫名的緊張情緒。

    「我這個老頭有點守舊,跟打火機相比,我更喜歡用火柴。」粟遠山像是在對王思宇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用打火機更方便。」王思宇的聲音似乎是在解釋,也像是在爭辯。

    「先不提這個了。」粟遠山擺擺手,摸起桌子上的茶杯,「提溜提溜」地喝上好一會兒,才放下杯子,似是漫不經心地道:「你很好,沒給周副書記丟臉。」

    王思宇知道他指的是處理辱品廠工人鬧事這件事,就刮著鼻樑笑了笑,沒吭聲,在這種老狐狸面前,不能說太多的話,多說多錯。

    粟遠山把身子向後仰了仰,閉上雙眼,架起二郎腿,身子在轉椅上顫巍巍地搖動著,半晌,才又輕聲問道:「有幾成把握?」

    王思宇擺弄著手中的茶杯,低頭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保守些,就輕聲回答道:「八成!」

    「八成?」粟遠山皺皺眉頭,搖頭道:「就靠那五百萬?我看連三成都不到!」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王思宇笑了笑,稍稍提高了些聲音,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前期應該能到位一個億,如果有必要的話,後期可以繼續注資四個億!」

    粟遠山聽後身子忽地一僵,頓時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把身子坐正,伸手剛想去摸桌上的煙,卻突然記起之前說過的話,那隻手就在中途改變了方向,從筆架上抽出一管狼毫筆,拿在手中擺弄了半天,才輕聲道:「這麼大的手筆,周副書記好大的魄力啊!」

    王思宇不想去做過多的解釋,有些事情,越解釋越麻煩。

    「嗯,好好干吧,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粟遠山沉吟半晌,終於下定決心,笑吟吟地抬頭道。

    「右邊那棟樓里太吵了,我希望能安靜半年。」王思宇摸著下巴道。

    「嗨嗨嗨……」粟遠山再次笑了起來,王思宇的後背又開始一陣陣地冒起涼風來。

    「好說,你抓緊去辦吧,好好干,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叫沈飛進來。」粟遠山說完把狼毫筆插回筆架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擺了擺右手。

    王思宇如遭大赦,趕忙微笑著點點頭,轉身推門走了出去,來到外間,沖沈飛點點頭,輕聲道:「沈秘書,粟書記叫你進去。」

    沈飛忙笑著站起來,跟王思宇握了下手,就拿著紙筆走了進去,粟遠山見他走了進來,就慢悠悠地道:「三件事,第一、去告訴邱義,讓他安排一下,把張振武給我送到省黨校學習半年;第二、讓羅旺財派人把那個叫『在水一方』的洗浴中心給我封了,別抓人,就封六天;第三、這個周末常委們一起搞個活動,就出去釣魚吧,請鄒縣長安排,最好是夜釣,咳咳……」

    李青梅坐立不安地在辦公室里踱著步子,秀眉緊鎖,半個小時前,沈秘書扳著面孔將王思宇叫走後,她就有些焦慮,畢竟,在這個縣城裡,沒有人不畏懼那個深入簡出的一把手,包括他的丈夫張振武,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副縣長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

    正摸著下頜思慮間,只見房門被輕輕推開,王思宇面無表情地從外面走進來,李青梅的心裡就是一沉,關切地問道:「怎麼樣?」

    王思宇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坐回座位後喝了一口茶,隨後對著神情緊張的李青梅笑了笑,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了一個代表勝利的「V」字型。

    李青梅會錯了意,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俏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是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遲疑半晌後,終於咬著嘴唇走過來,從兜里摸出一根煙,輕輕地夾在那兩根手指中間,接著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上火,之後低著頭回到座位上,拿著筆在紙上寫起材料來。

    王思宇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心裡已經慡到了極點,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

    第26章 誰能搞定誰?

    下班後,李青梅開著桑塔納急匆匆地往青羊縣實驗小學的方向趕去,都已經快到地方了,才忽地記起,早在前天洋洋的奶奶就曾打過電話,說這兩天接孫子到那邊去,洋洋的爺爺成天嘮叨著想洋洋了,想洋洋了。

    其實李青梅是不主張孩子在爺爺奶奶家呆太久的,畢竟隔代人隔代親,時間久了難免會把孩子寵壞,養成很多不好的習慣,比如這些日子洋洋就已經學會了用不吃飯來要挾她買喜歡的玩具,這就是一個很不好的苗頭,但沒有辦法,畢竟老人上了歲數,難免會生出孤獨之感,如果有小孩子在身邊活蹦亂跳的,心情也會開朗許多,有益健康,所以思前想後,李青梅還是不忍心拒絕,只好應承下來。

    雖然已經記起來了,可李青梅還是有些不放心,怕老太太歲數大了,一時記錯了日子,就依然開車來到學校門口,這時學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家長,沒過幾分鐘,一年級的孩子們就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排隊走了出來,家長們頓時讓開一條通道,不時有人從隊伍里領走學生。

    李青梅終於從人群中發現了洋洋的奶奶,老太太今天穿著一件花格子襯衣,顯得格外喜慶,她踮著腳向隊伍里喊了一嗓子,洋洋就大聲地喊著「奶奶、奶奶」飛奔過去,李青梅趕忙低下頭藏好,怕被洋洋發現,到時候少不了一頓哭鬧。

    再次抬起頭時,發現老太太正牽著洋洋的小手站在道邊,看來這次老太太是有了經驗,也下足了本錢,買了一大堆好吃的零食,洋洋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沒有絲毫的不快,小孩子就是這個樣子,見了好吃的好玩的,就把爹媽都丟到腦後了。

    直到看著祖孫兩人上了車,李青梅才幽幽地嘆了口氣,重新發動車子,小心地掉轉車頭,沿著主街不緊不慢地往家趕。

    張振武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告訴她,今晚還得去魏明理那邊應酬,肯定不能回家住了,洋洋也不回家,她就不想自己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那種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於是一邊開車,一邊掏出手機,想叫青璇來家裡做伴,可李青璇卻在電話那頭嚷嚷著快忙死了,晚上還要加班,李青梅這才神情沮喪地撂下手機,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抵著下頜,慢吞吞地開著車子,目光在車窗外漫無目的地掠過。

    外面的天氣陰沉沉的,風漸漸大起來,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間有雷陣雨,李青梅見天邊已經出現了幾朵烏雲,正在緩慢地向這邊移動,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覆蓋住整個青羊的天空,街邊的許多小店都已提前關了門,路上的行人也都急匆匆地往家趕,似乎只有她自己沒有急著回家的念頭。

    拐過一個馬路彎,李青梅突然發現前面不遠的修鞋攤上,停著一輛破舊的永久牌自行車,而王思宇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一隻腳穿著皮鞋,另一隻腳踩在拖鞋上,手裡捧著一本雜誌信手翻動著,街市上吹過的風不時地把書頁嘩啦啦地吹起,他卻似毫不在意,似乎興致很高,大聲地對著旁邊的修鞋匠朗誦著雜誌里的內容,而那位修鞋匠肯定不知道他身邊坐著的這位小青年是位副縣長,架子竟然比王思宇還要大,王思宇讀了半天,那修鞋匠才抬頭對他笑笑。

    李青梅悄悄地把車子停下來,沒有打開車門,而是坐在座位上笑吟吟地看著那裡,她現在對這位年輕的副縣長充滿了好奇,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李青梅是從內心深處欽佩這個比自己小上幾歲的年輕人,他不但朝氣蓬勃,身上更有一種很多人都無法與之相比的魄力,如果把青羊縣比作是一座叢林的話,這個人就是叢林裡的幼獅,雖然還沒有開始嶄露頭角,但偶爾猙獰,就已經露出王者風範。

    她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了張振武的判斷,這個年輕人竟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不但頭腦靈活,骨子裡更是充滿了幹勁,而且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能夠很輕易地感染身邊的人,讓他們相信他,並且願意追隨他,工業局和辱品廠的那些人,就是明證,也許用不了幾年,這個年輕人就會如同老公描述的那樣,成為青州市令人矚目的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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