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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53:05 作者: 低手寂寞
    司機趕忙腳下一踩剎車,車輪一打滑,突然一陣顛簸,在發出一聲銳嘯後,竟然一頭衝進道旁的山溝里,王思宇忙把李副部長抱在懷裡,自己的頭重重地撞到小車玻璃上,玻璃沒碎,腦袋上卻起了個包,司機慌忙回頭張望,見兩人沒有受傷,這才哭喪著臉道:「碰到石塊了。」

    王思宇顧不上和他講話,急忙打開車門,隨手抓過塑膠袋,扶著李光輝下車,這位李副部長就拿著王思宇遞過來的塑膠袋,蹲在溝里「哇哇」地吐起來,搞得王思宇的胃裡也一陣翻騰。

    過了三五分鐘後,李光輝才一臉歉意地站起來,走到車邊,看了看,搖頭道:「出不來了,得靠大車用繩子拽。」

    王思宇心裡這個彆扭啊,上任第一天就栽溝里了,這也太不吉利了,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自己剛才是有點得意忘形……

    他很鬱悶地從兜里掏出一包大中華來,遞給李光輝一根,兩人就從溝里爬上來,站在路上等車,半天也沒見有車過來,就一邊抽著煙,一邊閒聊起來,只留著司機一個人蹲在溝里,捏著下巴圍著小車轉圈。

    這中華煙是王思宇從周松林那劃拉來的,昨天夜裡他以向老爺子告別的名義,去了三號樓,用三斤爛橘子外加五斤獼猴桃,換走了周松林四條大中華外加兩桶碧螺春,外帶還偷偷順走了一瓶三十年陳年茅台酒,好傢夥,八千多塊啊!

    氣得一向儒雅的周松林站在門口跺腳大罵:「你他娘的就是土匪,什麼來看看老爺子的,你他娘的就是來抄家的。」

    「當然是來抄家的,你他娘的把我發配到那種兔子不拉屎的窮地方,當我好欺負嗎?」王思宇生怕老頭子不顧身份追出來,就拎著塑膠袋一路小跑,周松林站在窗口心裡就是一陣惡寒,這傢伙這副摸樣,怎麼看都不像副縣長、當了大半年的科長,居然連半點官威都沒修煉出來,看著王思宇嗖嗖地躥出大門外,他不禁嘆了一口氣,背手走進書房。

    「王縣長年輕有為,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組織部副部長李光輝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低聲說道。

    王思宇一聽到「王縣長」三個字,心裡就有些美滋滋地,但臉上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故作輕鬆地搖頭道:「李部長過獎,我這次下去是以學習為主,多向縣裡的領導們取經,爭取早日成熟起來。」

    其實周松林的擔心倒是多餘的,王思宇早就悟出來了,一流的演員從政,二流的演員經商,三流的演員才去拍戲,在官場上,人人都是演員,喜怒不形於色那是基本功,就算是一肚子糙包,也得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面孔,小老百姓裝B被雷劈,當官的不裝B被雷劈,這個道理其實是一樣一樣的。

    李光輝聽了微微一笑,左手捂著胃部輕輕揉了一會兒,點頭輕聲道:「青羊縣的情況也很複雜,低調一點也不是壞事。」

    王思宇聽得出他話裡有話,知道對方是想爆點八卦,忙順著李光輝的話問道:「李部長,青羊的情況您最熟悉,能不能為我指點一二?」

    李光輝這時氣色恢復過來了,臉上自然帶出一種威嚴氣度,不過他對王思宇卻很和藹,衝著王思宇微笑著點點頭,又回頭往溝里瞄了一眼,沒吭聲,只是彈彈手中的菸灰,信步向前走出十幾米遠,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王思宇會意,也跟著走過去,這時李光輝才輕聲道:「縣委書記粟遠山跟張陽書記走得很近,這人很厲害,前幾任縣委書記實際上都敗在他手裡了,當了一把手以後,在常委會上更是一言九鼎,乾綱獨斷,以前鄒海縣長仗著有柳副書記撐腰,經常跟他打對台,動不動就到市里去鬧,結果這次柳副書記退下來之後,他把鄒海踩得死死的,你剛到青羊,對他要敬而遠之。」

    「鄒海縣長以前是柳副書記的人,年後柳副書記退下來後,他沒了靠山,現在的情況就比較被動,不但在常委會上沒了分量,就連縣長辦公會都快駕馭不住了,最近他幾乎每周都要跑趟市里,積極向項市長匯報工作,不過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項市長現在的工作重心還是以市區為主,還沒有把手伸向外縣,估計是怕引起張陽書記的不滿,依我看,他在青羊干不長了。」

    「下去以後,你尤其要注意一個人,那人就是常務副縣長魏明理,他是市紀委書記魏明倫的親弟弟,是兩年前從外縣調過來的,依我看,他原本是打算來這裡撈政績的,高速修完就走,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瞧著鄒海位置不穩,就動了念頭,打算聯合下面幾位副縣長架空他,這個魏明理曾經在外縣當過十三年的鄉黨委書記,所以性格有點糙,說話也是大大咧咧的,但這人很會籠絡人心,政府那邊現在很多幹部都跟著他干。」說到這裡,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就又低聲提醒道:「魏家人現在對周副書記意見很大,你又是周書記提拔起來的幹部,所以在下面做事要格外謹慎,大樹撼不動,折根枝杈來出出氣也是有可能的,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王思宇聽後默默地點頭,他知道魏明倫也盯著市委三把手的位置好久了,這次被周松林擊敗,心裡肯定不服氣,但他們畢竟都是書記線上的人,所以表面上還能過得去,但魏明理估計就沒有那麼大的度量了,他是常務副縣長,政府這邊的二把手,打著工作的名義整治自己太容易了,根本不必顧忌什麼,而以周松林的性格,多半會對這種小事不加理睬,全得靠自己搞定,要不怎麼說下來摔打呢,看來這老爺子是打算讓自己跟魏明理掰手腕啊,這難度也太大了點吧,老爺子還真看得起我,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呢麼。

    李光輝捏著煙狠抽上兩口,丟掉菸頭,兩人這就轉身往回走,王思宇心裡納悶,暗想李光輝怎麼會把事情跟自己講得這麼清楚,心裡不禁有些狐疑,就放慢腳步,輕聲道:「感謝李部長,日後回市里一定登門致謝。」

    李光輝卻停下腳步,擺手道:「周副書記當年對我有恩,沒有他在危難時刻伸手相助,就沒有我李某人的今天,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本來是絕對不能和別人講的,但你例外,周副書記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他對你寄予厚望啊,咱們兩人其實都是一條線上的,以後沒外人的時候,就不必客氣了。」

    王思宇這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光輝會這樣坦白地和自己交底,他居然也是周松林的人。

    等了十多分鐘,總算是來了一輛大車,在商量好價格之後,司機把大繩的一端繫到小車上,另一端則拴在大車的車轅上,王思宇就揮動著鞭子大聲喊:「駕!駕!駕!」

    三匹瘦馬奮蹄狂奔,費了半天的勁,總算是把小車拉出來了,司機坐進車裡卻打不著火,只好愁眉苦臉地往市里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帶著配件過來。

    李光輝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看手錶,就沖王思宇笑道:「也沒剩多遠的道了,會不會騎馬?」

    王思宇點點頭,兩人就走過去跟車主聊了一會,王思宇拿出二十塊錢給他,車主就把大車從馬上卸下來,丟在路旁,三個人翻身上馬,在一陣清脆的馬蹄聲中,直奔青羊縣方向絕塵而去。

    第2章 壯烈犧牲

    王思宇知道,李光輝是害怕暈車,不想再遭那份罪,才想出騎馬趕路的主意,不過這信馬由韁的感覺還真是不錯,王思宇不停地拍打著小紅馬的屁股蛋,想找找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不成想某次用力過猛,小紅馬受了驚嚇,發足狂奔,馱著王思宇嗷嗷地往前躥,足足跑了十幾分鐘才停下來,王思宇趕忙鬆開馬脖子,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來,從兜里摸出煙來點上,站在原地,等著他們兩人從後面趕上來。

    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青羊縣城,王思宇回想起李光輝之前講過的話,就覺得周松林這老爺子還真不簡單,在組織部里竟還埋伏著這樣厲害的一粒棋子,看來周副書記並不安於只做三把手,他把鄭大鈞放到青山縣,過段時間再把李光輝運作過去,這兩人聯手,基本上就可以左右青山的局勢了。

    而把自己這次安排到青羊,看來也並非僅僅是他嘴裡所講的摔打兩年,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圖謀,誰知道這老狐狸還有什麼其他的後手,項市長還沒把手伸過來呢,他倒已經提前落子了,真不愧是青州政壇上的一棵常青樹,果然夠老道。

    想到這,王思宇忽地心頭一跳,仿佛依稀記起了什麼,皺著眉頭仔細想去,就覺得不對頭,這裡面有大有文章。

    別人不知道,王思宇可是最清楚,周松林之所以能夠擊敗競爭對手,順風順水地當上常務副書記,實際上是藉助方如鏡提前給出的消息,從而提前走通了項中原的路子,雖然他明面上還是市委書記張陽的人,但實際上應該已經上了項中原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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