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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可是阿瑪他……」
「你們先不要管他,也不要再勸他,明天我保證他會跟我們一起出發就是。」
對這番豪言,那木立即毫無保留地相信了。合佳氏因小女兒相信,她也信了。載振儘管半信半疑,但他落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就希望能救命了。
所以慶王府的搬家準備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誰也沒再多嘴勸慶王爺跟大伙兒一塊走。
奕劻看著大家忙忙碌碌,似乎越來越不安,但他也忍住了,沒有示弱。
晚上,奕劻提議舉辦一次家宴,為家人送別。
儘管世事艱難,但慶王府中大大小小的宴會從來沒有斷過。廚子習慣了奕劻的臨時起意,隨時在手邊備著宴會材料,這天也很快就整治出來兩大桌宴席。
奕劻在席上說了許多感傷的臨別贈言,喝了不少酒,頭一個醉了過去。
次日一早,奕劻迷迷糊糊地醒來,聽到一個聲音說:「王爺醒了,你們兩個,把他抱到車上去!」
奕劻感到有人掀了他的被子,將他整個抱了起來。他忙睜眼,見下令的是韋景煊,執行的是他一個家丁,另一個家丁也在旁邊盯著。
奕劻說:「這是去哪兒?」
韋景煊笑說:「阿瑪怎麼忘了?今天我們要趕火車去天津。大家都上車了,就等你了。」
奕劻擺動手腳,掙扎著要下來,口中直嚷嚷著「不去」。
韋景煊讓家丁先放下奕劻,出去等著。他湊到奕劻耳邊,輕輕說:「阿瑪一意孤行,待革命軍進城,你可是很危險啊。」
奕劻脖子一梗:「讓他們來殺我好了。」
韋景煊冷笑一聲:「他們為什麼要殺你?你透漏了那麼多消息給他們,他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我怕革命軍一進城,孫中山先就忍不住要請你去吃飯。到時叫攝政王他們知道了,會怎麼看你,又會怎麼待你?這才是危險所在啊。」
奕劻張口結舌:「你胡說,我什麼時候透漏過消息給革命黨?」
「阿瑪真是貴人多忘事。你那次領兵到我姐姐的四合院去是為什麼,莫非已經忘記了?」
奕劻跳了跳,驚懼地望著他:「你……你果然是……」
「不錯,我早就是同盟會的人了。載振沒告訴你麼,我冒充我姐在你府上這麼些年,你什麼話沒跟我說過?凡重要的、有用的消息,我無不立即轉達了出去。你對我會的貢獻,也是居功至偉啊。」
奕劻如受重擊,再也說不出話來。
韋景煊把兩個家丁叫進來,說:「王爺準備好了,你們快服侍他穿好衣服,然後扶他去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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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景煊一行人中途分道,載振帶著二十幾車家私的卡車隊直接開赴天津,韋景煊則陪著奕劻、合佳氏一家坐火車去。
這一家光主子就三十來個人,加上僕人,浩浩湯湯百來號人,占據了幾節車廂。
車站中熟人不少。他們一進來,就碰到了海軍大臣載洵和肅親王的長子憲章、次子憲德。憲章和憲德勉強上來問候了奕劻幾句,載洵卻對奕劻一家視而不見,扶著自己的母親上了火車。
奕劻老臉羞紅,趕忙一頭鑽進了車廂。
因為合佳氏隨身行李尚有不少,韋景煊怕底下人搬運時有甚損壞,親自在旁監督。
箱子太多,堵塞了兩排座位間的過道。有些乘客沒認準自己的車廂,從他們這兒上來,想往前擠,卻被堵在過道上,便性急地叫喚著「讓一讓」。
韋景煊怕起衝突,也幫著遞放行李。
他拎起一隻大箱子時,後面一個粗礦的男人聲音突然說:「喂喂,大姑娘,快放下這箱子,仔細閃了腰,我替你放。」
韋景煊回頭看說話的人,見是一個衣著樸素、愣頭愣腦的半大小伙子,他搶過韋景煊手中箱子,放到了一列箱子的最上面。
王府的下人們都笑起來,韋景煊也笑了。那小伙子眨著眼,還不明白大家為什麼笑。
有人說:「你再睜大眼睛瞧瞧,那是我們額駙,哪來的大姑娘?」
小伙子這才反應過來,滿臉通紅,低著頭鑽過人群,消失在另一節車廂中。
韋景煊回到前面合佳氏和那木所在車廂,把被人誤認作姑娘的事當玩笑說了。
合佳氏和其她人不知韋景煊曾扮他姐姐之事,也都大笑起來。那木卻粉面含霜,冷冷地說:「你現在這麼高的個頭,這麼利落的動作,那人也能認錯,真是瞎了眼。」
大家被她一說,忙止了笑。
韋景煊坐到那木邊上,偷偷拉了拉她的手,問她:「你生什麼氣?」
那木氣得鴿子眼裡浮上一層淚水,她說:「你好好一個男人,憑什麼被那起人戲弄?」
「人家只是弄錯了。」
「哼,那你高興什麼?」
「我哪有高興?」韋景煊見那木臉色陰晴不定,便沒敢再往下說,他岔開話題,「你不是喜歡糖葫蘆串嗎?我剛看到下面有人在兜售,我去給你買。」
那木這才重新露出笑顏。
韋景煊下車去找賣糖葫蘆的。前兩天下了場大雪,積雪融化,寒意像冰刀尖尖扎在人裸露的肌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