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景煊好奇:「他們什麼時候和王爺這麼親熱了?」
「親熱個屁咧。平時從來不見人影,現在聽說王爺和袁大人站一條線,勸皇上退位,急了唄,過來拉人……」
那木走在前頭,回看韋景煊還差著一大截路,便朝他招手。韋景煊忙跟上去。
奕劻和載振這時正在光正堂接待客人,雙方話不投機,眼看就要說僵,忽然進來一個家丁,報說小郡主和額駙回來了。
奕劻以為聽錯了,連問兩遍,不禁瞪大了眼睛。
載振有些不自在地問:「哪位額駙?」
家丁說:「就是以前常來我們這裡串門的大少奶奶的兄弟。」
載振面色大變:「你沒看錯?」
家丁說:「他和大少奶奶長得一模一樣,奴才怎麼會看錯?」
載振還要說什麼,奕劻先對良弼、鐵良他們說:「今日不巧,我有些緊急的家務事要處理,幾位大人請回吧。」
良弼冷笑:「國家危在旦夕,難道你的家務事比這更急?」他話音剛落,只聽外面有人大聲叫著「阿瑪」,風一般走了進來。
那木心急,也沒問清來客是誰,直接闖來,待見到客人是良弼幾個,不禁呆了一呆,有點不知所措。韋景煊跟在她後面進來,載振看到他便「啊」了一聲,把手邊的杯子帶到地上砸了。
外面響起丫頭僕婦們的興奮尖叫:「快,快去通知太太,小郡主回來啦!」
良弼和鐵良互看一眼,知道今日沒法繼續談正事了。
幾人起身告辭。臨走,良弼說:「你不改主意,我明天還會過來。你別忘了,自己到底姓什麼。」
鐵良也說:「袁世凱本非我族人,推倒了我們,他自還有別的去處。你一個姓愛新覺羅的,和他攪在一塊兒,大清若真亡在我們這一代,你百年之後,如何面對地下的列祖列宗?」
不遠處,隱約傳來大片女人的聲音,催動幾位宗社黨能人匆匆走了。
他們剛走,那木便撲上去抱住奕劻的大腿,哭了起來。
奕劻沒想到她突然回來,還沒決定怎麼處置她,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心裡本來就疼愛小女兒,不自禁地鼻子一酸,伸手撫摸她的頭。那木哭得更起勁了。
不遠處的風暴,已經刮到門口。只聽腳步雜沓,一大群人簇擁著合佳氏到了。
那木聽到她母親來了,立即轉身撲向母親。母女相見,又是一番傷心。餘人也陪著垂淚。
合佳氏生著一張端莊的國字臉,微微發福,於富貴中透出一股威嚴。她不斷拿手摩挲女兒,抱怨她瘦了。
那木接過熱毛巾抹了把臉,偷偷向韋景煊遞了個眼色。
韋景煊清了清嗓子,說:「王爺,福晉……」
合佳氏打斷他,反問說:「你姐姐身體怎麼樣?」
韋景煊一愣。
合佳氏說:「唉,前陣子府里不知鬧什麼邪祟,兩個烏倫,一個死了,一個重病。請的道士說,你姐姐的病要在血親身邊,慢慢將養段日子,才有望好轉。我們無法,只得將她暫時送回韋大人處。那木和她大阿嫂要好,非得陪她同去。你們是從韋大人處過來的吧?春齡她身體,還好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奕劻和載振俱看著地板,一言不發。餘人有的一臉關心,有的表情微妙,但也沒人跳出來反駁。
韋景煊腦子飛轉,立即明白了。他想:「我男扮女裝,和安毓秀通姦,她怪我不忠,拿藥害我,要和我同歸於盡,沒想到只害死了自己,成全了我把那木帶走。他們恐怕已猜到實情,為遮家醜,才說毓秀和『春兒』同時中了邪祟,一死一病;又推說那木陪『春兒』去了我家養病,堵住旁人的閒言碎語。」
他見那木滿臉迷惑,怕她開口穿幫,忙說:「我們正是從上海過來。我姐姐身體好些了,但還不能下床,請了許多醫生,沒一個能徹底治好的。可憐她福薄,難得嫁到這樣的人家,王爺和福晉不說,餘人也都和她相處融洽,偏患上了邪祟,不得長久享福。姐姐讓我代問各位安好,致歉她不能時時在王爺和福晉身邊孝順。」
奕劻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合佳氏則感激又欣賞地看了韋景煊一眼,意示嘉許。
韋景煊沒事人似地繼續說:「另外還有一事,要請王爺和福晉原宥。」
奕劻說:「還有什麼事?」合佳氏已猜到一二,默默不語。
韋景煊看看那木,說:「小郡主因照顧我姐姐,長時間逗留我家。她是一片好心,但難免沒有旁人說閒話。我爹娘商議了,為保護小郡主名聲,責令我和小郡主完婚,由我送她回王府。按理,此事應先稟明王爺和福晉,但眼下時局動盪,通訊也甚為不便,為怕有變,不得已,只能先定下夫妻名分,以後再補辦婚宴。」
他這麼一說,之前揣測那木和韋春齡弟弟私奔離家的人也都不肯定起來。
奕劻和合佳氏互視一眼,對這個女婿的隨機應變能力大為讚嘆。奕劻捻須笑說:「事急從權,也沒什麼。漢人不是有紅佛夜奔司馬相如的美談嗎?我們滿人……」
合佳氏打斷他,對韋景煊說:「你姐姐活蹦亂跳地嫁進來,如今只剩半條命,是我們對不起韋大人,把那木嫁給他兒子,我心上倒落下一塊石頭。你也不必見外,跟著那木叫我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