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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景煊見自己一番話產生了喜人的作用,那木先是震驚,繼而沮喪,他心裡湧起一股酸澀的快感。
這時,甘熊和孫立帶著一個精瘦的男子穿院過來。甘熊和孫立看到韋景煊,各自招呼。
韋景煊問他們要去哪裡。
孫立指了指身後男子,笑說:「這位是成都第一藥膳師王錦城的得意弟子王鑰華。侯大哥讓我們去找王錦城來給韋姑娘定製菜單,調理身體,王錦城出遠門了,幸好他的弟子替他看家,我就把人請來了。」
王鑰華對此一言不發,看他的樣子,孫立「請」人的方式似乎未得到本人的認同。
韋景煊等他們進了韋春齡的房間,他得意地對那木說:「看來,你這湯也用不著了。難為侯英廷想得周到……哎唷,你別哭啊。」
那木的眼淚像滾珠子一樣掉落,她本來要擦,見韋景煊驚慌,索性由著性子哭開了。
韋景煊後悔自己故意刺激她,求饒說:「好了好了,是我不該那樣說話。我見你老是惦記春兒,心裡不舒服……你別哭了,這些湯賞給我喝,好不好?」
那木聞言,馬上命徐媽打開飯盒,她伸手將裡面的飯菜並湯一起取出,倒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兩腳。她冷冷地看了眼大受打擊的韋景煊,甩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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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景煊走後沒多久,韋春齡就醒了。
她睜著眼睛,聽外間幾個人壓低聲音交談。談話很快結束,侯英廷走進來,看到她,一愣之後,現出喜色。
韋春齡問說:「我弟弟呢?」
「他很好,一點沒事,現在自己房中補覺吧。」
韋春齡鬆了口氣,又問:「趙爾豐死了?」
「死了。」
「現在四川軍政府都督是誰?」
侯英廷嘆了口氣,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她,頗有些責備地說:「你九死一生,才從鬼門關回來,關心弟弟也罷了,旁的事和你有多大幹系?你不能多擔心點自個兒?真叫人看著來氣。」
韋春齡聽他語氣親昵,先是有些高興,稍微一想,又覺得心驚。她頓了頓,說:「我是該叫你侯都督了吧?侯都督,你是我什麼人,這樣子對我說話?」
侯英廷靜靜地注視了她會兒,說:「抱歉,我的確無權這樣關心你。」韋春齡別開臉,不去看他。侯英廷說,「朝你開槍的人,我還沒有抓到,你自己有什麼線索嗎?」
韋春齡搖搖頭:「沒有。不過那人不是朝我開槍,是朝景煊開槍。啊……」
「怎麼了?」
「突然想起件事。」
韋春齡將在北京公使館遇見蘇菲,並韋景煊後來又為運送□□和她起衝突之事,全說了出來。
侯英廷雙眉緊鎖:「怎麼現在才想到告訴我?」
韋春齡說:「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其實這次重遇侯英廷後,她幾次想跟他說這事,但時機總是不對。後來她知道他再婚了,想侯英廷和蘇菲兩人天南地北,已經沒有瓜葛,他現在重組家庭,春風得意,又何必再去揭開舊日傷疤,惹他傷心呢?她也不知現在怎會突然想起蘇菲來,且毫無障礙地便說了出來。
侯英廷好像一口深井,被人往裡丟了塊石頭,「噗通」一聲、漣漪幾圈後,就悄無聲息,也看不出對他有什麼影響。
侯英廷僅點點頭,然後讓韋春齡好好休息,又叫人去通知韋景煊他姐姐醒了。
外面雪霰越來越大。甘熊沒和孫立、王鑰華他們一起離開,他在韋春齡屋外的院子內站著發呆。
侯英廷一出來便看到他,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甘熊驚跳了下,眼中滿是戾氣,待認出是侯英廷,才緩和下來,但身體仍舊微微哆嗦。
天已經很冷了,甘熊只在夏季穿的草編衣褲外披了件草斗篷。但侯英廷知道他不是因為冷才發抖。
侯英廷將甘熊帶回自己起居室,在外間坐了,讓人給他們倒來熱茶。
侯英廷說:「你有事要對我說?」
甘熊放下雙手捂著的茶杯,看了他會兒,忽然跪倒在地,向他磕了八個響頭。
侯英廷皺眉:「有事說事,這是做什麼?」
甘熊依舊跪著,含淚比劃了通。
「你說要離開我?」
甘熊點點頭。
「為什麼?」
甘熊搖搖頭。
「有人,讓你不舒服了?」甘熊急忙搖頭。侯英廷連問了十幾個問題,均被他否定,堅稱他是由於個人原因要離開,並非對現狀不滿,更非有人逼他走。
侯英廷說:「你也知道,我雖然贏了一仗,暫時被人推舉為四川軍政府都督,但四川境內戰火仍頻。我相助同盟會,原駐軍中的清兵又對我不滿。現在的局面,如騎虎難下,稍一不慎,我就可能變為下一個趙爾豐。所以,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在我身邊。你有何要求,盡可提出。」
然而,無論侯英廷怎樣說,甘熊始終不動搖。
侯英廷氣得直跺腳,指著他鼻子罵說:「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忘了當初我救你一命,替你拔除蠱毒後,你對我發過什麼誓來著?除非我開口趕你走,你一輩子供我驅策。你想走?我偏不答應!什麼?我不答應,你便一直跪著?好,好,你要跪,滾去外邊跪著,別礙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