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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頁

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趙爾豐看到甘熊,又看到韋春齡和在她身後躲著的韋景煊,頓時明白過來。他最後一絲鬥志也消散了。

    侯英廷指責他的地方,他全直認不諱。

    侯英廷和商昌友互相看了眼。侯英廷點點頭,商昌友下令將趙爾豐押到樓下槍斃。

    命令發出,百姓才又震天價歡呼起來。受害者剛剛家破人亡,又哭又罵。倖存者受到感染,又怒又悲。他們都不吝以最惡毒的語言攻擊死刑犯,甚至拿東西砸他。

    押送的士兵過了好一會兒才穩定了百姓的情緒,將趙爾豐推到一根柱子前,連人帶柱子牢牢綁住。

    趙爾豐忽又害怕不甘起來,大聲嚷嚷自己是冤枉的,全是蒲殿俊他們的錯。

    他的辯解,很快被百姓憤怒的罵聲淹沒。

    韋景煊本來一直躲在姐姐身後,趙爾豐被押下去後,他為了看得清楚些,和孫立一起趴在欄杆上往下看。趙爾豐的掙扎讓他於心不忍,他想:「這個人雖然不開竅,要跟春兒作對,但他對我和那木,還算不錯的。」

    韋春齡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她對危險的警覺,堪比野生動物,但兵變已經平息,趙爾豐馬上要被槍斃,就近哪裡還有危險呢?

    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猛地一愣。

    在這時候,明遠樓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趙爾豐身上,偏偏圍觀人群中有一個人,看的是樓上。

    這人穿著黑衣,帽檐本來壓得低低的,但他忽抬手,將帽檐轉了個方向,然後舉起左手,用長長的袖管,對準了樓上某個人。

    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槍響,百姓們爆發出歡呼喝彩。

    韋景煊心懷愧疚地直起身要離開,卻猛地被韋春齡一撞,摔倒在地上。

    韋景煊在驚奇和慌亂中聽到又一聲槍響,侯英廷怒吼著衝過來,抱住了跌倒的韋春齡。樓上大亂,韋景煊盯著姐姐迅速失卻血色的臉,一動也不會動了。

    樓下開槍的人見一槍打中了別人,轉回帽檐,迅速離去。

    在離他十幾米遠處,一個同樣一身黑的女士對她身旁的老婆婆說:「該死,看他們身手,倒下的那個才是我要殺的人。」

    老婆婆狠狠盯著樓上,心不在焉地說:「歪打正著,豈不正好?」

    黑衣女士注視著樓頭的侯英廷,「哼」了一聲。

    第58章 藥和蠱

    韋景煊好像掉到了一個湖裡,眼前的情景如一幕幕和意識斷裂的啞劇,直演到韋春齡出了手術室,大夫告訴他們,子彈已經取出,病人脫離了危險,他才浮出水面,噴出幾口積水,重新感到了世界的運轉。

    韋景煊抓著韋春齡的一隻手,蹲在她床邊痛哭了一場,胸中淤塞通了。他這時才注意到,房裡還有另一人。

    侯英廷雙手抱胸,靠在牆上,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床上閉目昏睡的人。

    韋景煊心裡盤算了一下,勉強站了起來。他的腿上傳來一陣陣酸麻,他皺著臉走過侯英廷身旁,對他說:「我累了,先去睡會兒,等她醒了,勞煩你讓人來叫我一聲。」

    侯英廷半天沒作聲,他險些以為他沒聽到,他卻突然點了下頭,說:「你去吧。」

    韋景煊看看他:「你會好好守著她的,對吧?」

    這次,侯英廷迅速投來尖銳的一瞥。

    韋景煊笑說:「你要是也累了,我就去找別人來照顧她。春兒人好,同盟會中,應該有不少人很樂意照看她。」

    他說完,留下侯英廷自己去思索,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房間。

    他們仍住在總督府,只是現在,「四川總督」這職位名存實亡,實際成了新任四川軍政府都督侯英廷的行轅。韋春齡躺的房間,在原趙爾豐、現侯英廷居住的大屋邊上。

    韋景煊離開韋春齡的房間,走沒幾步,突然一驚,想天什麼時候亮了?難道已過了一晚上嗎?這時,他看到那木在徐媽陪同下正朝這裡走來。

    那木披著毛茸茸的斗篷,雙手抱了只精緻小巧的湯婆子。徐媽一手給她打傘,遮擋飄揚的雪霰,一手拎了只三層飯盒。

    韋景煊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歲月靜好的慶親王府。

    但這一錯覺很快消失,韋景煊暗嘆口氣,走去攔住了那木。

    那木雙眼浮腫,眼裡滿是淡淡的血絲,她說話聲音也好像哽咽:「她怎麼樣了?」

    韋景煊說:「她迷迷糊糊地醒過幾次,要喝水,現在又睡過去了。」

    「已經脫離危險了吧?」

    「大夫說沒事了。」

    「謝天謝地!」

    那木說完這句,好像就和他無話可說。兩個人面對面尷尬地立了會兒,那木又要走,韋景煊說:「你要去看她嗎?她還沒醒呢。」

    「我知道,但她總會醒的。我讓徐媽給她煲了黑魚湯,我等她醒來,親自餵她喝下去。」

    韋景煊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這熟悉的動作讓那木恍惚了一下,但韋景煊接下來的話,卻給了她當頭一棒,他說:「你還是別去了。侯英廷陪著她,她醒來後,只會看到侯英廷。」

    「你什麼意思?侯英廷……那個叛徒,和她有什麼關係?」

    「侯英廷是朝廷的叛徒,卻是同盟會的功臣呢。他和春兒早就定下婚約,因春兒一心革命,才拖到現在。現下兩個人既到了同一陣營,我們大概很快,就能吃到他們的喜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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