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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當然知道,是□□。」

    「不是普通□□,是水銀□□。知道什麼是水銀□□嗎?□□是水銀杆,杆上下都是銅絲,只有中間一段是水銀。水銀離銅絲不過五厘米,一旦碰上,立馬就炸。你看看我的臉,這還是好的,至少留了條命。」

    黃復生連說帶比劃,韋景煊已經嚇得變了色。他原先以為只要不去點火引燃,□□就不會爆炸。

    黃復生直勾勾地看看他:「你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事是重圓冒失了,不怪你。」

    韋景煊勉強挺了挺腰杆:「你也太小瞧人了,□□哪有不會炸的?」他心想:「反正待會兒是你們拎著,我儘量離你們遠些便是。」

    他有幾分煩躁地揮揮手,將可怕的想像揮諸腦後:「行了,咱們說正事吧。」他俯身湊近黃復生和喻培倫。黃復生一無所動。喻培倫卻不自禁地往後退了退,被韋景煊瞪了眼。

    韋景煊低聲說:「剛才我們在火車站看到了法國公使的情婦,她受公使指示,來天津碼頭接一個叫霍華德的法國男人。我想,你們自己帶那東西進京,容易被查。我比你們好一些,但也難保不被抽查。我們若和法國公使的朋友搭伴,則再無人敢查。」

    黃、喻二人腦子轉動都快,喻培倫馬上說:「你要冒充公使的人去接霍華德嗎?這主意不錯,但問題有三。第一,你認識此人嗎?第二,你即便認識他,你們如何溝通?第三,正主隨時趕到,到時我們怎麼應付?」

    韋景煊說:「我剛在車上,湊巧聽到一番對談,大致了解了此君的相貌特徵。我能說幾句法語,溝通不成問題。重圓大師現正在車站想法子拖住正主,我們若抓緊時間,可以趕在她們來碼頭前先帶走霍華德。」

    喻培倫和黃復生互相看看,接受了韋景煊提出的這一計劃。韋景煊往後一靠,不再多話。

    車輪碌碌,黃復生和喻培倫已經對街景指指點點,發表起評論來。

    韋景煊想著待會兒接霍華德的事,忽又靠了過來。另二人會意,也湊過來。黃復生依舊一無所動。喻培倫卻莫名紅了紅臉,大概是被韋景煊身上強烈的胭脂和香水味熏到了。

    韋景煊不理他,他說:「剛才蘇菲下站……」黃復生插口說:「蘇菲是誰?」「就是法國公使的情婦。她和一個老婆婆兩人乘車從北京來的,但下車後,多了十幾個人,怕也是她帶來的,坐在別節車廂。所以我有點擔心……霍華德怕不是帶了什麼重物來,要這許多人一起搬運?或者他在這邊有甚仇人……」

    黃復生說:「你顧慮得有理,萬一他們說好了要搬東西,我們只去三人,不免引起對方懷疑。培倫,你怎麼看?」

    喻培倫想了想:「這好辦,我馬上去我們的天津分會,調十二個弟兄趕去紫竹林碼頭。」

    他說去便去,也不叫停車,打開車門就往下跳。韋景煊替他把門關上。車夫兀自不覺。

    不一會兒功夫,車到了紫竹林碼頭,韋景煊付了車錢,和黃復生一起下了車。

    韋景煊讓黃復生在原地等著,他去向碼頭工人打聽今天到港的大船,打聽明白後,他也不去找黃復生,直接去紅番花號停泊處接霍華德。

    紅番花號從上海過來,已經到了好一會兒,頭等艙的客人差不多下完了。

    碼頭上誠如剛才的車夫所說,到處是人。

    韋景煊本以為要費番功夫才能找到霍華德,哪知一靠近水邊,就見那裡中國警察圍出個圈子,圈內坐了幾個外國人,一個個腳下堆了行李,手上拿了汽水瓶,正有說有笑。其中一個胖子,栗色頭髮,藍色眼睛,沒有鬍子,額頭正中一個黑色的十字印記。

    韋景煊揮手招呼:「霍華德先生,霍華德先生!」

    霍華德轉過頭,看到他便眼睛一亮,熱情地迎過來:「蘇菲?您就是我們的蘇菲吧?」

    「蘇菲」應和了幾句,便問他:「您的行李就只有這些嗎?」

    霍華德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狡猾地笑了笑:「別急,都在船上,我等你們來後,再叫人去搬。」他轉頭對一個跟班說了幾句,跟班帶了一夥早在旁聽命的碼頭工上了船。

    霍華德又把他路上搭訕到的幾位友人介紹給韋景煊。韋景煊先還擔心這些人中有人認識蘇菲,見他們毫無反應,只是稀奇地讚美他和他的法語,他便放下了心。

    碼頭工從船上陸續搬下來二十四隻箱子,有長有短。韋景煊心想:「果然要搬運東西。只是怎麼這許多?」

    霍華德和幫忙的工人們就工錢稍許產生了些爭執。韋景煊暗暗焦急,一轉眼,卻看到喻培倫和黃復生兩人擠過人群,到了他們的圈子外,他們後面還跟了十多人。

    韋景煊轉憂為喜。他學著蘇菲,傲慢地沖圍成一圈的警察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放喻、黃兩人進來。

    喻培倫看到了地上的箱子,他低聲對韋景煊說:「人找來了。為防萬一,我們還開了輛卡車來,看來有用武之地了?」

    韋景煊點點頭,接著走過去挽住了霍華德的胳膊:「工錢的事,交給我來解決吧。您先走一步。」

    霍華德有點火大:「不,非說清楚不可,沒人能從我身上多賺一個銅板!這伙中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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