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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安毓秀順他目光看去,她說:「這些痕跡待會兒還要請你幫忙刮去。」
「自然,自然。」韋景煊想了想,又說,「其實不必刮去,刮去會另留痕跡,不如借勢補一補。」
他讓安毓秀準備了畫筆和一品紅、枯黃、秋香三種顏料,就著血痕,畫出幾樹梅花,一條清溪,不但將血跡完全隱去,兼增添了牆上景觀。
安毓秀不由地誇讚了聲:「好俊的筆法。」她執筆,在畫旁題了兩行字:「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韋景煊說:「這手瘦金體,功夫很深啊。」
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韋景煊喝了口熱茶,鎮定下來,他清了清嗓子,說:「昨日之事,我一時性急,實在是罪該萬死。姐姐想怎麼懲罰我都行,只求還替我遮掩則個。」
安毓秀說:「事情已經發生,想來是我命中該遭此劫,罰你,又有什麼用呢?」
韋景煊看她這樣溫柔婉轉、楚楚可憐,昨日記憶,驀地里兜頭翻上,他抑制不住情動,說:「昨日對姐姐來說是劫數,對我,卻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呢。」
話一出口,韋景煊就想咬自己的舌頭。他等待一場劈頭蓋臉的斥罵,或者一陣哀哀戚戚的悲鳴,但出乎意料,安毓秀聽後僅僅紅了紅臉,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就再無表示了。韋景煊心頭小鹿亂撞,也不知是喜是怕。
安毓秀說:「不知該怎麼稱呼?」
「實不相瞞,我本姓『韋』。經常來府中探望我的『韋景煊』是我姐姐『韋春齡』,我才是真正的『韋景煊』。」
「有這等事?」
韋景煊心裡激動,將他和韋春齡小時候經常互扮對方、矇騙大人的事說了幾件出來,聽得安毓秀訝異非常。但她管自津津有味,卻並不追根究底,問他為什麼扮作他姐姐留在王府。
二人談得入巷,渠紅進來催了,韋景煊才站起來。
渠紅看看安毓秀,安毓秀將頭轉開了。渠紅搖搖頭,對韋景煊說:「你的事,我家小姐和我自當守口如瓶。昨天的不幸,希望你也別向人聲張。」
韋景煊忙說:「這個自然,我連小鉤子和祝嬤嬤也不會告訴的。」
他見渠紅和安毓秀都沒提昨天掉在這裡的一千兩銀票,便也只當不知道,告辭離去。
韋景煊離開安毓秀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自昨日起,他的身心好像被一道枷鎖牢牢鎖住,現在才終於解脫。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心想:「看這意思,我昨天沒有產生幻覺,她是真的有點喜歡我了。女人的心思……」他好笑之餘,又忍不住有點得意。
他一路輕快地走到壹心院,在門口碰到了過來看他的載振。載振身邊,還帶著一個人,那人見了他,就微笑頷首,似乎認識他。
載振說:「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你已大好了?」
韋景煊說:「托福,好很多了。」
「你這是從哪兒回來?」
「安姐姐在我病時派人來看過我,我今天好了些,就去探望下她。」
載振微覺驚訝,以研究的目光看了看他。韋景煊隨便他看,心裡覺得他有幾分可憐。
幾個人進到裡面,祝嬤嬤一看到載振旁邊的人,臉色就變了變。韋景煊不明白為什麼,忽聽載振對那人說:「梁大夫,麻煩再給內人把一把脈。」韋景煊這才明白過來。
梁大夫上次來時,韋景煊剛發過羊角風,昏昏沉沉,又被小鉤子弄到衣櫃裡躲著,始終沒見過他人。
這次,韋春齡不在身邊,韋景煊無法李代桃僵,只得伸出手去,給梁大夫把脈。
梁大夫換手把了兩次脈,說:「大少奶奶已經大好,不須再服藥了。」
韋景煊謝過大夫,扶著祝嬤嬤的肩進了裡屋。
這邊載振和梁大夫一起離開壹心院,梁大夫忽然一把抓住載振,把他嚇了一跳。他說:「大少爺,我……」說了幾個字,又不說了。
載振催他,他一個勁搖頭:「上次大少奶奶明明發了羊角風,我診斷下來,卻是無事,你已經疑心我。這回我再說,你怕不是要把我當作江湖騙子,趕出王府了。」
載振說:「你是大夫,只管做你分內之事,是什麼病,就報什麼病。上次,怎麼說我一定疑心你呢?也或許,我疑心有人裝病呢。」
「那我冒昧問句,大少奶奶在什麼情況下犯病的?」
「老梁,我們相交數十年,我什麼都不必瞞你。內人是現任兩廣總督、前任郵傳部尚書韋守中之女,當初是我搶來的。我生她父親氣,婚後一次也沒進過她的房。但近日我改了主意。她犯病的那天,我正打算同她圓房。」
梁大夫雙手一拍:「這就明白了。」
「什麼明白了?你也認為她裝病?」
「何止裝病?『尊夫人』能耐大著呢。」
「這話我不是第一次聽說,但你的意思,我不懂。」
「大少爺,我覺得『尊夫人』絕不想和你圓房。」
「為什麼?」
「因為他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