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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春齡還在大膽撲騰,侯英廷卻漸漸地沉下了臉。
與此同時,船家將另一碗刀魚餛飩送進了韋守中的房間。
要說韋春齡和侯英廷一大早就單獨呆在外面甲板上,做父親的難道毫無所覺?韋守中儘管前一日受了驚,但說句公道話,他還不至於老糊塗,這天他睜眼沒多久,就知道女兒和曾經的手下大將在哪兒了。
韋守中仔細想了想,覺得他女兒可能和侯英廷有緣。他本就打算將女兒嫁給這人,一時受挫,誰想到峰迴路轉,兩人還是湊到了一塊兒。這次,韋春齡看來是不會再拒絕侯英廷了。
韋守中是胸中有丘壑之人,雖然他剛丟了官,又正被一位朝廷重臣追殺,但政治風譎雲詭,隨時天翻地覆,他在乎的,也不是一時一地的得失,而是如何在目前中國所處的複雜局面中殺出一條血路,笑到最後。他已預感到慈禧風燭殘年,大亂近在眼前。這時候,他急需的,是一支忠於他的軍隊,給予他在亂世中一較雌雄的資本。他原來擁有過的軍隊都是清政府派給他的,他換了職位,也丟了軍隊。侯英廷和他不同,他的廷字營完全是他自己的,從他在越南時起便跟著他了,此後又不斷擴張壯大。所以這個女婿,他是要定了。
韋守中在自己的房間裡吃餛飩,對外面甲板上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也不許其他人去打擾二人。他打定主意,船一到杭州,他就把韋春齡女扮男裝之事告訴侯英廷,最好就在武館,讓兩人完婚。至於這會對還以「韋春齡」之名留在慶親王府臥底的小兒子產生什麼影響,他暫且沒有想到。
老子想得順心,女兒卻在吃完餛飩後,發現氣氛有了奇怪而突兀的轉變。
她想多親近侯英廷,但侯英廷像是高海拔的雪山,在底下時明明春意融融,一走到半山腰,便風霜雨雪嚴相逼。侯英廷明顯躲避起她來。
侯英廷一吃完餛飩,便找藉口進去韋守中房間,和他談論古今,分擘時事,一談就談到了午飯時候。
侯英廷堅持,就他和韋守中兩個人,在船艙內吃了午飯。
午飯後,侯英廷馬上回房午憩。韋春齡跑到他房間前,敲過一次門,沒有回應,她在門口站了會兒,無聊地走了。
等侯英廷午憩完從房裡出來,碼頭已在望。
韋春齡說:「英廷哥哥,我剛才也釣到……」
侯英廷朝韋守中走去:「大人,我們快到了。」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碼頭登陸。
陸多青早就派人在杭州的幾處碼頭梭巡,他們一到,就有人過來迎接。
侯英廷認識來接的人,他對韋守中說:「大人,英廷在上海還有些私事未了,所幸大人平安抵達杭州,英廷可以放心離去了。」
韋守中大吃一驚:「你現在就走?」
侯英廷說:「我來時已查了火車時刻表,現在還來得及趕上今日最後一班去上海的火車。」
韋守中聽如此說,當著許多外人,也不好勉強。他心裡嘆了口氣,謝過他這次為他們費心,又讓他一路小心。
侯英廷向韋守中鞠了一躬,轉身就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韋春齡一眼。
他昂首挺胸走了一段路,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而輕盈的腳步聲,緊接著身旁一陣勁風掠過,有人擋住了他的路。那人朗朗然地說:「站住!我有幾句話,你聽完再走!」
路人們不知什麼事,紛紛轉頭看向這邊。不遠處,韋守中還站著,臉上有幾分錯愕,有幾分不安。
侯英廷見避無可避,只得勉強掛上笑容:「景煊弟弟,你還有甚吩咐?」
韋春齡一雙美目微微起了絲波瀾,她猶豫了,但侯英廷就在眼前,她性子中炙熱蠻橫、不管不顧的一面迅速抬頭,她說:「英廷哥哥,我後悔了。」
「後悔?」
「我後悔和你拜把子、結成兄弟了。我喜歡你,可不想當你的兄弟。」
侯英廷瞬間十分狼狽,明明是從對方口裡說出的話,倒好像是誰從他心裡窺探到了秘密,當眾揭發。他滿臉通紅,神色嚴厲:「你開什麼玩笑?我姓侯的豈是隨便和人拜把子的?我願與你性命相交,你既然不願,那就從此作罷,又何必拿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話來噁心人?」他還要說,見韋春齡一臉受傷,眼中隱隱生出淚光,他心裡一疼,便說不下去了。
韋春齡深吸口氣,說:「有些事,因為牽涉到另一個人,我現在不便告知,不過真相總會水落石出。」
侯英廷怔愣地看著她。
韋春齡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
第34章 大太監
小鉤子遠遠地看到奕劻房裡的小廝祥圖走來,就跑進屋喊:「來了,來啦!」
裡屋那木回了聲:「已經好了,你讓他進來。」
祥圖順利進入了屋裡,正好韋景煊和那木從裡面走出來。韋景煊見了他就問:「你怎麼來了?王爺又有什麼吩咐啦?」
祥圖說:「來了幾位客人,不知怎麼談到古今名畫上,他們想瞻仰下王爺收藏的幾幅元代畫面的作品。王爺想起有一幅王蒙的畫在世子福晉處,所以派奴才來拿。」
韋景煊說:「是《幽壑聽泉圖軸》吧,我已經臨摹完了,早想還給阿瑪,一直忘記,你來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