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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俞挽師放下菸斗,目光晶瑩閃爍。她說:「英廷,青幫要做的事,哪怕錯了,也不會中途反悔的。我俞挽師,猶其不把別人的什麼狗屁友誼或者敵意放在心上。」
「是。」
「可是我這次為了你,願意破例。」
「英廷銘記在心。」
「我們不要談這些虛頭虛腦的東西。我問你,你這次運貨回廣西,我讓幾個人和你同去,你看如何?」
「這個我說過多次了,我不願煙土在廣西失控,也要考慮當地煙商的利益,我運煙販煙,只為滿足我自己的需要,所以我不會把路徑指給你們看。」
「死腦筋。那我要多問你拿一成利潤呢?」
侯英廷想了想,他這次從俞挽師處買的煙土數量可觀,一成的利潤,也不是玩笑,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行,一成就一成。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俞挽師眉開眼笑:「這可是你說的。知道你金口一諾,咱們也不必另寫契約了。小齊,你帶英廷他們一起去旅館吧。等等,你和英廷先出去,我和韋少爺還有幾句話要說,待會兒我讓彩鈴送他出去。」
侯、王兩個聽她這麼說了,只好先走。
韋春齡急著去救韋守中,不知道俞挽師留她幹嗎。
俞挽師將她叫到近前,低聲說:「你是個閨女吧?」
韋春齡大吃一驚。她女扮男裝以來,第一次被人識破,還是被個初次見面的人。
俞挽師見她的樣子,又「咯咯咯」笑起來。她從手上褪下一隻無一絲雜色的白玉手鐲,遞給韋春齡:「閨女,我這隻鐲子,也算得上是件稀罕物。我剛從英廷身上颳了層油下來,我若直接送他,他性子可惡,定當我小瞧他,不肯收,所以我就送給你了。你也別和我客氣,我送出去的東西,寧可扔了,也不回收的。」
韋春齡雖覺她的想法奇特,但一心去西江旅館,也不和她廢話,謝了一聲,便收下了手鐲。
俞挽師讓彩鈴丫頭送她出去,又抓緊時間問了句:「英廷還不知道你是女的吧?」
韋春齡搖搖頭:「我和他拜了把子。」
俞挽師笑倒在榻上。
第33章 一步之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韋春齡他們趕到時,甘熊已經將旅館一口大衣櫃拆下,讓韋守中躲在櫃中,他連人帶櫃背在身後,正準備從窗口跳到大街上,然後沿街奔跑,直到看到第一輛馬車為止。
他如果真這麼做了,不說成功與否,青幫弟子的損失肯定就不止目前這點人數了。
王齊到了後,馬上將負責監視的弟兄們撤下,解除了對旅館的封鎖。
他剛剛下完令,就聽到頭上玻璃聲碎,一個龐然大物從二樓窗口跳落,悶頭就跑。
侯英廷在後面叫了聲:「甘熊!」
甘熊聽到主人聲音,渾身一震,停止了奔跑。
侯英廷看了甘熊的比劃後啼笑皆非。他之前聽王齊和韋春齡二人的敘述,知道韋守中男扮女裝逃出來的,他怕甘熊不知好歹,當眾打開柜子,讓眾人都看到韋守中的狼狽樣子,便吩咐他再把大人連同柜子背回旅館。
韋春齡和甘熊一起進了旅館房間。不久,她面色古怪地出來,說:「爹要一件長衫,才肯出來。」
侯英廷和王齊都忍著笑。王齊當場找了個和韋守中身材相仿的青幫弟子,命他只留條內褲,其它衣物全部脫了,給韋守中送去。
韋守中整裝完畢,才總算出了門。
王齊為避免尷尬,帶手下先走了,只留下一個,送韋守中他們去碼頭。
韋守中問:「坐船去杭州到底要多久?」
那人說:「差不多一天。」
「這麼久?」
「今日班次的火車已經沒了,明日上午最早一班八點發車,也要下午兩三點才到。」
韋守中和侯英廷一商議,覺得夜長夢多,還是先坐船去杭州穩妥。
他們到碼頭後,很快來了個船夫,將他們接上一條狹長的小船。
這時又來了個人,和送他們來碼頭的青幫弟子耳語了幾句,送他們來的人跑到侯英廷身邊,低聲傳話。
韋春齡沒想聽,但她恰好站得離侯英廷近,耳朵又靈便,隱隱聽到幾個字:「……貨已備好……等著出發……」她不禁捏了捏拳頭。
侯英廷朝傳話的青幫弟子點點頭,讓甘熊打賞。甘熊給完錢,看著侯英廷。侯英廷說:「你留下看著貨,我先去趟杭州。」
韋春齡這才鬆開了拳頭。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侯英廷。
因為船被他們幾個包下了,他們一上船,船就離岸而行。
韋春齡提心弔膽地奔波了一日,一旦放鬆下來,馬上覺得睏倦。她晚飯也沒吃,就進船艙躺下,一覺,睡掉了足足半個船程。
次日早上,韋春齡睜開眼睛,因睡得太多,腦袋十分沉重,好像有人在裡面打年糕。她忍不住想要再多睡會兒,卻聽到肚子發出幾聲叫喚,提醒主人它很久未進米食了。主人一個鯉魚打挺,跳到船板上,迅速梳洗完畢,出門覓食。
早上七點多,江面上霧氣重重,好似揭開了煮熟的米飯的蓋子,天空中也濃雲慘澹,天與水渾然一體,難解難分。上海早已被拋在身後,一片霧茫茫中,隱約掠過幾處起伏的青山,塊塊交織的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