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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景煊看過去,見蘇菲半露在外面、像石膏像一樣驕傲隆起的雪白胸脯上,閃耀著一串鑽石項鍊。他不由地「啊」了一聲。
軍官笑說:「我參軍前,在巴黎一位著名珠寶商人的鋪子裡幹過五年。相信我,蘇菲夫人脖子上的這串鑽石項鍊,其中有三顆,是從路易十五想要獻給杜巴利夫人的那條項鍊上拆下來的。」
「一定很貴重吧。」
「豈止貴重?這條項鍊沒能順利戴上杜巴利夫人的脖子,後又因路易十六那位王后的貪婪和玩弄權術,造成了一起天大的醜聞,險些害死兩位大臣、一位醫生和她自己的密友。那串項鍊後來在倫敦被拆散賣出。潘蓀納的外祖父有幸收集到其中三顆,送給他女兒當了嫁妝。誰能想到,這三顆鑽石,有朝一日,竟會出現在一個中國女人的脖子上!」
韋景煊跟著理察夫人學過法國史,因此很快領悟了這三顆鑽石對法國公使的重要意義。他心裡一動,冒出個新的主意。
潘蓀納這時已像只看到主人的巴兒狗似地跑到蘇菲身邊,熱烈地看著她,旁若無人地拉起她的手進入舞池。他的一身雄雞裝雖然可笑,但他舞伴絕艷的容貌、高傲的神情,卻又讓人生生吞下了笑聲。
蘇菲深知在場的外國人,猶其是外國女人對自己的看法。她們越恨她,她越要顯得不可一世,扮成她們的王后,戴著她們的珍寶,挽著她們的男人,踩扁她們的驕傲。
她幾乎已經成功了,潘蓀納對她的俯首帖耳,是抵禦明槍暗箭的最好盾牌。
她得意地微笑起來,直到看見在她身旁起舞的那木,她的笑容一下子凍結了。
潘蓀納對她的情緒變化很是敏感,馬上問她怎麼了。
蘇菲搖搖頭:「沒,沒事,只是遇到了一個熟人。」她說完又笑起來,只是這次的笑,有點不懷好意。
一曲很快結束,蘇菲打發公使去為她取一杯紅酒和幾塊帶奶油、榛果的小點心,她自己走到重新落單的那木面前。
那木已經注意到她,心想:「我在哪裡見過這人嗎?不,不,她這樣漂亮,比大阿嫂還奪人眼目,我要是見過,肯定不會忘記的。」
蘇菲笑說:「這位不是慶親王府的小郡主嗎?」
那木鴿子眼瞪得溜圓:「你認識我?」
「是啊,我記得你叫……那木?」
那木的臉高興得微微紅了:「是理察夫人跟你說的嗎?」
「我不認識什麼理察夫人,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那位護花使者,今天也來了嗎?」
那木困惑地看著她,不自覺地拿食指抵住下巴上的小窩。
蘇菲冷笑:「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塊翠毛獅子錦做的衣服,可還好看?」
那木「啊」了一聲,震驚地看著她:「是你!」
蘇菲壓低了聲音:「你那次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我,呵呵,風水輪流轉,今天你既然來到這裡,就別想能好好走出去了。」
第28章 風流的女人
蘇菲向那木宣了戰,一手抓住她手腕。那木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但被她握住後,竟掙不動半分。她吃驚地看著蘇菲,從對方眼裡看到兩排陰森的獠牙。
幸好這時,潘蓀納端著一個盤子來了,盤子上盛著蘇菲要求他去拿的酒和點心。公使滿腔熱情,蘇菲不得不先應付他。
蘇菲一轉頭的當兒,那木就被另一隻手拉起,迅速地穿過舞池。
那木早忘了剛才的彆扭,激動地對拉她的韋景煊說:「你猜我碰到誰了?上次在月仙窟和我搶料子的黑衣女人!」
韋景煊說:「我剛剛聽見了。」
「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可以說是這裡的半個女主人了。」
「可這不是法國公使館嗎?她竟然還要挾我!上次明明是她理虧。」
他們已經來到花園,韋景煊四處張望,指著東南邊說:「我們的馬車在那兒,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你現在快去,讓車夫把馬車趕到門口,停在圓拱門下面。你就在車裡等我,我一會兒過來。」
那木有些不甘願,但看他神情鄭重,這裡畢竟是洋人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心裡沒底,所以她點點頭,按照他的話去做了。
韋景煊見那木離開,便返回舞廳。
蘇菲還在和公使糾纏。
韋春齡正從二樓下來。
韋景煊穿過人群,走向韋春齡。她也看到了他,向他走來。
韋景煊一看他姐姐神色,就知道她已成功將偽造的通敵信件放到了公使辦公室的抽屜里。他湊到她耳邊,快速地說:「看到那個跟法國公使說話的女人了嗎?她是公使情婦,也是上次在月仙窟被你趕走的人……」
韋春齡說:「月仙窟?」
「就是護國寺那裡的衣料鋪。」
「啊。」
這聲「啊」幾乎和另一聲同時發出。蘇菲已經打發走了公使,在尋找那木時,意外發現了韋春齡。她對韋春齡恨意雖遠不如對那木的,但還是先向韋春齡走來。
韋春齡對背對蘇菲的弟弟說:「她看到我了,她正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