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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春齡聽他前面的話,想到自己身上,引發了些許共鳴;但聽到後來,卻又動了氣,她說:「你願意扮作我,是因為你喜歡他們強派給我的生活;我願意扮作你,是因為我喜歡他們強派給你的生活。我喜歡同盟會的兄弟,喜歡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共建偉業,這可不是為了幫你。你要不願意,我還頭疼呢。以後不許再說這樣自輕自賤的話了。我的弟弟,聰明、漂亮又特別,這世上誰也比不上。」
韋景煊聽她這麼說,當即破涕為笑。
韋春齡摸摸他的頭,說:「以後怎樣以後再說,我估摸你再扮我幾日,應該還行吧?」
「這個自然,就是爹那裡……」
「你別擔心。我這次來京,一是聽說你『嫁』入王府,來查明究竟,必要的話,為你解圍;二是受了同盟會總理孫先生的託付,來探聽清廷上層動向。我對爹說,你在慶親王府,再好不過,以後我要想知道什麼消息,只管問你就是。他老人家現在揭穿真相,讓你回來,不過叫奕劻丟了次人,於他有什麼實際損害?不如讓我們從他那裡多探聽些消息,把他變成『匪黨』的間接線人,到時看老佛爺還能怎樣包庇。」
韋景煊聽了亦喜亦憂:「這主意不錯,但你不知道,爹剛被任命為郵傳部尚書,幹勁十足,你要做對朝廷不利的事,哪怕同時能叫奕劻吃虧,他怕也不會同意。」
「嗯,他若能好好當這個郵傳部尚書的話。」
「什麼意思?」
韋春齡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我今天來護國寺,你道是為什麼?」
「對了,我正想問你,怎麼好巧不巧來了這裡?」
「我來是與一位會中兄弟接頭的,我和他分手後,才碰到小郡主,插手管了件閒事。」韋春齡不知想到什麼,忽又笑了,「你怎麼也想不到,我剛見到的人,居然是個和尚。」
「和尚?不會是叫『重圓』吧?」
「你怎知道!」
韋景煊再次感嘆這同盟會真是無孔不入。他拉拉韋春齡袖子:「碰巧而已。你跟我說說,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爹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嗯,他老人家恐怕很快又要去外省當總督了。」
「怎麼好好的,又……」
「爹當上郵傳部尚書後,革職查辦了不少人,這些人大多屬奕劻、袁世凱一派。這兩個早就視爹為眼中釘、肉中刺,只因老佛爺還深念爹當年的保駕之恩,所以不好打發。奕劻讓他兒子娶你過門,就為了牽制爹的手腳。這次,聽說欽州土豪劉思裕又聚眾劫掠。這本來不是大事,但袁世凱危言聳聽,誇大其詞,叫老佛爺以為已經鬧得不堪收拾。袁世凱又讓人不斷向老佛爺進言,說爹意在富國強兵,但所列章則,均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他每天除了上朝,私下還向老佛爺奏事,一奏就奏兩個小時,老佛爺年紀大了,怎麼經得起天天如此折騰?不如讓爹重任兩廣總督,去欽州平亂,而讓奕劻根據爹定下的章則,從容整理政務,如此邊境賊亂可以平息,國家可望治理,老佛爺也能夠稍得安逸。老佛爺經不起那些人反覆說反覆說,終於被他們說動了。」
「爹他知道嗎?」
「還不知道,不過估計也快了。我上次和爹說你的事,他沒給我肯定回復,只說『從長計議』。等他的調令下來,我再問他一次。我本來打算今天見過了重圓,就去王府找你,問你願不願意留在王府。」
韋景煊激動地說:「我一百個樂意。我要現在回去,爹肯定要我和他一起離開京城,從此跟訓練大哥、二哥和你似地訓練我,我才不要。再說了,你替同盟會辦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也說了,我留在王府,消息靈通,沒準能幫上你的忙,那我還走什麼?」
「景煊,這可不是玩笑,你仔細想想,你在王府,確實沒有危險,也不會感到不自在?」
「有什麼危險?載振恨我,從不進我的屋。現在我又多了那木這個小盟友,她對同盟會可也有相當好感呢。退一步講,真要身份揭穿,大不了就是我被趕出王府,大家當笑話說個一兩月,此外還能怎樣?你會時時來看我的,對吧?」
「這個自然。」
姐弟二人商量定了,約好下次見面時間,便在月仙窟分手。韋景煊坐上那木的馬車,和她一起回王府。
韋春齡等他們走了十分鐘後,才下樓,從小門離開,回韋守中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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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春齡回到家中,韋守中還沒回來。
莫家姐妹在準備年貨,家裡人進人出,直到亮燈,才稍稍安靜了些。
晚飯端上桌,韋守中還不見人影。
莫靜姝讓人去郵傳部那裡找了韋守中兩次。頭一次回說:大人去了紫禁城面聖。第二次回說:大人正和趙啟霖、瞿鴻機幾人在開會,讓家裡人不必等他吃飯。
韋守中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回來。他還沒吃晚飯,叫人準備了茶泡飯,順便叫韋春齡去見他。
韋春齡走進父親的接客室。韋守中比她想像中振奮,他握著一雙筷子,稀里嘩啦地往嘴裡扒拉泡飯並醬菜,每吃幾口,就點點頭,滿意地「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