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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阿瑪和額娘說話,欺額娘不懂事,當著她面污衊同盟會的人,把他們說成一群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匪徒,我替同盟會說了兩句公道話,阿瑪就生起氣來,命人關我禁閉。」
韋景煊想:「這倒是稀奇,同盟會都滲透到皇親國戚的後院裡來了。」他說:「你怎麼知道同盟會的?」
那木白了他一眼:「教我念書的先生說的。照我看,他們做事偏激了些,但出發點是好的,若他們能退一步,不把我們當仇人,定要推翻,而改擁護君主立憲,我就完全贊同他們了。」
韋景煊暗暗好笑,覺得那木其實不大懂這些,偏偏裝得一副知曉世事的模樣。他說:「這些話,也是你先生教的吧。你把他供給王爺後,王爺一定把他趕走了吧?」
「我沒供,你才供!」那木氣得小臉通紅,隨即又後悔自己發火,討饒說,「對不住,我沒想凶你的。我最討厭別人冤枉我,你剛剛說的,好像是我出賣了我先生。我可沒有。阿瑪自己知道了,把他趕走的。」
韋景煊心想:「你能接觸多少人?你即便不說,奕劻也猜得出來。」
那木見他不說話,又討好地拉拉他袖子:「你生我的氣了?你別生氣吧。我在這家裡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一聽說你來了,就決定要跟你成為朋友。你彆氣了,好不好?」
韋景煊一笑,說:「我才不氣呢。我也贊成同盟會的做法,我的一個朋友,還是同盟會的呢。」
那木驚呼了一聲,又忙伸手捂嘴,壓低聲音說:「真的嗎?快跟我說說。你那朋友是誰?怎麼進的同盟會?」
韋景煊忽然有些疑心那木是受她父兄指使,故意來套他話的,他點到即止,說:「我和那朋友很久沒聯繫了,也是聽人家說起才知道這麼回事。她怎麼進的同盟會,我也不大清楚。」
那木一臉遺憾:「我真想見識見識那些讓阿瑪頭痛的人。大阿嫂,你說你也贊同他們,對不對?」
「我對他們的看法,和你的一致。」
小鉤子這時候推門進來,看到那木不禁一愣。那木由此又想起韋景煊的衣服問題,她一根食指抵住自己下巴中間一個小窩,嚴肅地想了會兒,什麼也沒想出來。
韋景煊心裡煩悶,覺得眼前這個人倒好像是故意跑過來給他解悶的,他說:「馬上過節了,就這麼一套衣服,確實不像話。」
那木忽然有了主意:「我去跟額娘說,讓她替你準備幾件新的吧。」
「她又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衣服。我一個被擄來的人,也不好開口多提要求。」
「那要不,我讓人去你家取一些過來?」
「我嫁給你哥哥,把我爹氣死了,他多半不肯給我衣服。而且舊衣服,我也穿膩了。」
那木手指抵著下巴上的小窩,又開始冥思苦想。
韋景煊說:「我有個主意,可以弄到衣服。我以前都是在護國寺那裡的月仙窟定做衣裳。今天月七,護國寺那邊正好有廟會,不如我們去那裡做衣服,又正好逛一逛廟會?」
那木聽說「廟會」,眼睛便一亮,拍手說:「好好,這個主意好。我去拿錢,我們偷偷溜出去。」
韋景煊拉住她:「為什麼『溜』?貴府有規定,女主人不得擅自出門嗎?你去跟下面人說,世子福晉要出門逛廟會,願意跟的,讓他們快些做好準備,咱們半小時後,不,二十分鐘後就出發。」
那木興奮地去了。
小鉤子吐吐舌頭,對韋景煊說:「王爺要是知道了,小郡主怕又要關禁閉。」
韋景煊「哼」了一聲:「她自找的。」
那木跑去跟她相好的丫頭們說了逛廟會的事。那些丫頭最大不超過二十,個個喜愛熱鬧,雖然也覺得不大妥當,但反正是主子的命令,她們有機會離開深宅大院,去廟會吃喝玩樂,何樂而不為呢?有個機靈的大丫頭偷偷去通知了她相好的小廝,小廝又通知了馬房的兄弟。
二十分鐘後,韋景煊和那木坐一車,後跟五輛馬車,由十二名護衛伴隨,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向護國寺出發了。等有人發現後告知了合佳氏,他們早去得遠了。
韋景煊和那木對面而坐,那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韋景煊和她相處不到半日,已將她的性子摸透。他只比那木大一歲,但對著她,油然升起一股優越感。不過那木倒確實成功分散了他大部分注意力,他似乎一個在湖中憋了半天氣的人,終於浮出水面,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他們的車隊到了護國寺金剛殿那段,便不得不停下。
韋景煊也不管其他人怎麼調度車馬,和那木互挽著手臂,當先往月仙窟而去。
廟會剛開始不久,小吃攤已經擺出來了,扒糕、涼粉、滷煮丸子、油炸灌腸、熱羊霜腸,本就香氣四溢,因排長隊的人,更誘人口水直流。手工藝人也陸陸續續開張,從鍋碗瓢盆等實用品到風車、風箏、扇子、燈籠、竹籃等玩意兒,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此外,還有卜卦算命的,作畫題字的,吞金劈石的,也不甘落後。韋景煊他們走過時,引得不少人回頭,有些好事之徒,更是跟在他們後面叫賣起來。
韋景煊對此一律不理不睬。那木則忙著捕捉各種好玩的事物,根本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