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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他忽然又想到:「他昨天和我同床,我別在夢中說出什麼話來吧?這,這要叫他聽到,起了疑心,叫我以後還拿什麼臉去見他?甚至見他父親?」

    侯英廷猛地從床上坐起,幸好,韋春齡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內。

    侯英廷下床找鞋,一眼瞥到桌上似乎刻得有字。他走近一看,果然上面用尖銳的兵刃刻著:「哥哥,小弟有急事,先走一步」。

    侯英廷做賊心虛,首先想到是韋春齡發現自己的齷齪心思,因此一走了之。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又想:「他自稱『小弟』,喚我為『哥哥』,看來不是為那事生我的氣。但他昨天一天悠閒,還惦記著今天要打獵。我們在這裡,同盟會即使有了急事,也通知不到他,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急事』,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就偷偷走了呢?」

    侯英廷在床邊坐下,手撐著床沿,想韋春齡奇異的舉動。他忽覺手下觸感異常,抬起手來一看,掌心一片暗紅。他仔細看床,發現床沿和床正中有兩灘色澤暗淡的血跡。

    侯英廷自己沒受傷,疑惑血從哪裡來。他又想起自己那個夢,想:「難道那不是夢?我真把景煊弟弟給辦啦……」這一想法如五雷轟頂,把他瞬間炸了個通透。

    甘熊準備了早飯,左等右等,不見侯、韋二人出來。他大著膽子去敲門。

    門響三下,裡面才傳來侯英廷悶悶的聲音:「進來。」

    甘熊走進屋,一眼看見侯英廷坐在地板上。他一隻腳上穿了鞋,另一隻腳光著,整個人看起來垂頭喪氣。

    因為甘熊沒看到韋春齡,便打手勢問主人他的客人在哪裡。令他驚奇的是,侯英廷一看明白他的手勢,便低吼了一聲,將自己的臉埋入雙掌之中,似乎一輩子都不打算再抬臉見人了。

    第20章 急事

    韋春齡洗溫泉時便覺得小腹隱隱脹痛,她也沒當回事。到凌晨四五點的時候,她被肚子疼醒,以為吃多了不消化,起來去外面解決。她蹲在草叢中一解開褲子,就知道不好。她借著暗淡的月光低頭一看,只見褲子上沾滿鮮血。她一用力,又有更多的血從身體裡流出。

    韋春齡受到的衝擊,一點不比幾個小時後侯英廷胡思亂想時少。

    韋春齡受過家裡女人們的教導,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她向來過著男孩子的生活,內心深處,有部分相信她和其她女孩不同,她不會來月經,也不會生孩子。她到十四歲仍沒一點動靜,自己也忘了這回事。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來的時機十分不巧。

    韋春齡沒有換洗衣服,很怕自己是女人的秘密被侯英廷發現。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離開這裡。讓侯英廷疑惑不解,比讓他知道真相後鄙視自己要好。

    她回到小屋中,借著窗口透進來的泛白的光,用匕首在桌面刻下了侯英廷後來看到的那一行字。

    侯英廷睡得很香,她刻字的時候,聽到他模模糊糊地叫了聲「景煊」,叫得極其溫柔纏綿,她差點沒聽出是他的聲音。

    她不知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快。她手指蘸了口水,在桌上刻字下留了「春齡」二字落款,又回去床邊坐下,呆呆地看了會兒侯英廷。

    窗口越來越亮了,韋春齡知道不能再耽擱,嘆了口氣,推門下山而去。

    韋春齡在附近找到了一戶山民,偷偷摸進去,拿了兩套男人的衣服,將自己身邊的所有零錢留下。

    她情緒低落,不想就此回去找同盟會的人,而是一個人在山中晃蕩。晃蕩得累了,她就找處洞穴,打掃乾淨,鋪上厚厚的草葉,作暫居之處。

    白天,她在山中彈鳥捕魚,採摘野果。晚上,她就在洞口燒一堆旺旺的火,蜷縮在洞裡睡覺。山中多雨,每逢下大雨,她只好縮在山洞裡,透過織密的雨簾,看外面的世界。

    韋春齡是個喜歡群居生活的人,一個人的日子,讓她的情緒更加低落。頭兩天,她覺得自己毀了。她已經來了月經,生理上的其它變化勢必隨之而來,以後,她沒辦法再冒充景煊,自由自在地過她想過的日子了。莫家姐妹的生活像兩張巨大的蜘蛛網,攤開在眼前。而她知道,她們還算是比較幸運的女人。

    那麼,不冒充景煊,就作為她自己,作為韋春齡,繼續參加同盟會的活動呢?

    韋春齡連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人小時候受過的教育,無論將來如何排斥,總有一部分已經浸潤骨血。在韋春齡的心裡,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兩者涇渭分明,絕不能混淆。她若想做男人的事情,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自己變成男人。同盟會也有女會員,但她沒看到過,也沒接觸過,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所以不能用來作參考。

    她就這樣悶悶不樂了好幾天,到了第六天,她不流血了,渾身仿佛煥然一新,於是她又振作起來。

    韋春齡原先身上的那套衣服,流血當天就被她換下,慌慌張張地埋在山中。她偷拿的兩套衣服,這些天輪換著穿。她埋了其中一套,換上曬乾的另一套,開開心心地去與黃明堂他們匯合。

    韋春齡有些擔心黃明堂他們接到命令,已經走了。

    果然,等她回到同盟會臨時所在地時,發現大部隊已出發。幸好,黃明堂還在。此外,她師父秦逸民竟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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