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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韋春齡小肚子略覺脹痛,她也沒在意。她見侯英廷毫不避諱地脫光了走向溫泉,心中一猶豫,想乾脆將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告訴他得了。

    她這時覺得侯英廷極親切可愛,仿佛可以和他分享任何秘密。

    但一陣山風,吹散了她這個念頭。她想:「他現在肯和你喝酒,和你說這些話,是因為他把你當他的兄弟,一旦發現你是個娘們,他肯定不會再這樣對你。就算他還喜歡你,也不過把你當個暖床的。」顯然她這段時間和某幾個同盟會的朋友相交過密,盲人摸象,對男女關係,產生了些偏見。

    韋春齡拉開衣服看了看自己。她今年十四歲,在同齡人中,發育較慢,至今胸部仍一平如洗,看著和男孩沒什麼不同。她看過自己後,滿意地笑了笑。

    「景煊,」侯英廷喊她,「你睡著了?」

    韋春齡說:「來啦!」她脫得赤/條/條的,在腰間圍了塊浴巾,便去找侯英廷。

    侯英廷所謂的溫泉,不過山坳間一口直徑不足一米的小池子,但容兩個人,是不成問題。

    韋春齡一下子溜進溫泉,只露個頭在外面。她見侯英廷毫無所覺,略略放心。

    侯英廷兩臂伸展,搭在溫泉邊石頭上,雙目閉起,哼唱著:「鳳凰樓下對天泉,鸚鵡洲中匝管弦。舊識平陽佳麗地,今逢上巳盛明年……」

    韋春齡定下心後,轉頭觀察起侯英廷。她很羨慕侯英廷的肌骨,覺得比黃明堂他們的線條流暢,更為漂亮有力。她不禁捏了捏自己纖細的手臂。

    侯英廷閉著眼笑說:「你不必羨慕,我十來歲的時候,也跟竹竿似的,只抽個,不長肉,過了二十五,體格才自然茁壯起來。兄弟,你是練家子,以後也定能和我一樣。」

    韋春齡苦笑,想她怎麼可能和侯英廷一樣,要是真的景煊,還有可能。不過那傢伙要練成這樣,多半會哭鼻子。

    這時,韋春齡看到侯英廷飽滿的右胸上有一個疤印,便伸手摸了摸,說:「這是我的□□出來的吧?真對不住。」

    侯英廷忽然瑟縮了下,睜開眼,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韋春齡一愣:「怎麼了?」

    侯英廷搖搖頭。剛才,韋春齡的手摸到他的時候,他心裡起了一點異樣的感覺。她的手停在他胸口上,好像放了塊炭在那裡燃燒,舒服,又不舒服。侯英廷覺得很是尷尬,他想:「我酒量不行了,沒喝多少,就醉成這樣。」

    韋春齡又摸了會兒她一手造成的疤,才收回手。

    侯英廷鬆了口氣,很快卻又奇怪地希望她再來摸摸自己。他看著韋春齡的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說:「你姐姐,是不是自己有了意中人,所以派你出來打發掉其他求婚者?」

    韋春齡搖頭:「她沒意中人,只是不想出嫁。」

    「為什麼?女孩子,終究要嫁人的。」

    韋春齡心情瞬間低落了幾分,她板著臉說:「她也像我一樣,貪戀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侯英廷見她失落的樣子,心裡一抽,昏頭昏腦,竟想過去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一親。他的確抱住了她,但沒親。

    韋春齡不明他為什麼突然抱自己,和他濕漉漉地貼在一起,生怕露相,緊張得心臟噗通通亂跳,臉漲得通紅。好在侯英廷很快放開了她。

    二人間融洽的氣氛,莫名古怪起來。

    他們默默地又在溫泉中泡了會兒。侯英廷沒精打采地說他累了,先上去了。韋春齡看他穿好衣服,才飛奔上去自己換衣。

    天色已晚,甘熊問當地人借了間屋子,讓侯英廷和韋春齡共住一晚,他和餘人在外露宿。

    甘熊不知從哪兒又變出幾瓶米酒來,和白天的口味不同。侯、韋二人喝酒共話,很快又恢復了剛才差點遺失的兄弟之情。

    侯英廷酒後吐真言,向韋春齡透露,他的結髮妻子,其實沒死。他說:「兄弟,你是我兄弟,我們親如一家,我對你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沒死。她嫌我窮,師父死後不久,就跟一個法國軍官私通,他們兩個聯合起來誣陷我偷了那軍官的□□,清廷狗官怕事,也不弄清真相,就判了我死刑。我越獄出逃,一路逃到越南,才加入了劉將軍的隊伍。」

    韋春齡想:「怪不得他參加黑旗軍,幫越南人打法國侵略軍,這也是『運勢使然』吧。」她覺得侯英廷很可憐,抱著他的頭使勁拍打安慰了一番。

    因為他們借的房間簡陋,只有一張床,他們誰也不肯讓對方打地鋪,所以只好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

    兩人著枕即睡。侯英廷還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一個人在山中狩獵,迷失了方向,突然聽到水流聲,循音而去,看到一個美人正在溪中洗澡。美人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侯英廷失聲驚呼:「景煊弟弟,怎麼是你!」

    那個人微笑不語,沖他招招手。

    侯英廷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別過去,他可是你剛拜了把子的兄弟,你可千萬別過去!」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抱住那人,便顛鸞倒鳳起來。

    侯英廷早上醒來,沒過一秒,就回想起了那個春夢。他稍稍動了動身體,馬上察覺自己下面一片涼濡。他又是羞愧,又是懊惱,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雖然很年輕的時候就被妻子拋棄,但這些年也沒缺過女人,再饑渴難耐,也從沒對同性產生過非分之想。一夕之間,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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