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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6:09 作者: 印久
    在這三年中,只有兩個人識破了他們的真相。一個是姐弟倆的乳母祝嬤嬤,一個是韋春齡的貼身丫頭小鉤子。

    祝嬤嬤是正好撞見了姐弟兩個的換裝現場,盤問之下,得知了真相。

    小鉤子則是在給小姐打洗澡水時,發現她身上異乎尋常的青青紫紫,嚷嚷著要去報告莫靜姝,才被韋春齡告知了事實。

    但祝嬤嬤也好,小鉤子也好,兩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祝嬤嬤自己有過一個孩子,夭折了,以後再沒能懷上,她對姐弟倆的愛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口袋,她有的,要給他們;她沒有的,偷搶拐騙,也要給他們。至於小鉤子,她比姐弟倆還小兩歲,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只認韋春齡一個主人,小姐一道令下,她可以無法無天。

    正是基於這一老一小兩個人的縱容和包庇,韋守中夫婦的苦心安排,非但沒能及時糾正,反而助長了姐弟倆性格上不妙的傾向。

    這三年中,韋春齡從講武堂畢業,進入將弁學堂繼續學習。她各科成績均為第一,槍法之准,學校無人能敵。有一回,她父親來視察學堂,讓身邊一個槍法不錯的隨從和她比賽射擊,被她毫不費力地擊敗。從此,「韋總督家出了個神槍手」之說傳遍桂林。

    不過桂林人不知,韋春齡槍法好,不全是將弁學堂老師的功勞。她從講武堂畢業後,依舊跟著秦逸民練武。她天資聰穎,又刻苦努力,秦逸民的看家本領----長拳短打、近身搏擊等,全被她學了去。她天天練打暗器,打槍自然不在話下。

    由於韋春齡幾乎每天過著這樣的日子,舉手投足之間,連原先不多的一點女兒嬌氣也失去了。見過她的人,無不誇她英武瀟灑。很多小門小戶的女孩,專門守在將弁學堂外等她,她一出現,她們就大呼小叫,興奮半天。韋春齡對此一無所知。倒是有兩個家世不錯的男同學,曾隱晦地向她打聽她「姐姐」的情況,令她十分不快。她對他們說,她的「姐姐」早已許了人家,外頭人不知道罷了。

    這位早已許人的「姐姐」,這三年的日子過得也好像蜜蜂掉到了蜜缸里。

    兩位女先生,一中一西,交替著來給他上課。雲先生主教他琴棋書畫和各種女工。理察夫人教他英語、西洋美術、鋼琴、舞蹈、禮儀和算數等。因為理察夫人本人是法國人,她出於私心,又免費教學生法語課。凡她教出的學生,英語總是停留在二十六個字母階段,法語卻能流暢與人進行對話,韋景煊也不例外。

    韋景煊很快掌握了所有成為淑女的外在技巧。理察夫人幾次帶他去參加義演聚會,小試牛刀。他沒有令理察夫人失望,輕而易舉便艷冠群芳,贏得一致好評。

    莫靜姝擔心女兒風頭太露,格外囑咐雲先生多加了一門「女德課」。這門課韋景煊可不喜歡,好在他記憶力過人,背下來裝個樣子,還是不在話下。

    姐弟倆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比以前更親密了。他們在假山石洞中碰面時,有小鉤子忠心耿耿地在外把風,他們盡可以放心地交流似乎理應屬於對方的生活。

    韋春齡幾句話就將事情交代完了。韋景煊卻聲情並茂,一說能說上幾個小時。他有時模仿宴會中女孩子們的拿嬌作態、鉤心斗角,模仿得太惟妙惟肖,每每讓韋春齡笑得直不起腰來。

    也許正因為有了對方這麼個存在,他們對自己很是放心,感到不安時,只要瞅一眼對方所在,就又可以放任所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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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來,韋守中也沒閒著。他帶著軍隊東征西討,差不多將廣西和雲貴一帶較大的土匪窩都端了。

    這日,韋守中凱旋歸來,在自家院子裡碰到小兒子,便把他叫到面前,交給他一封邀請函,要他親自送去給秦逸民,請他來參加今晚總督府的晚宴。

    韋景煊里里外外看了邀請函,不見有特別之處,好奇地問:「爹,你也不是第一次請師父來家裡吃飯了,從來沒送過什麼『邀請函』,這次為何這樣鄭重?」

    韋守中說:「我當初請他到我開辦的學堂來當武術教頭,和他約定了三年時間。我上次出發剿匪前,他來對我說,等我這次回來,他就要走了。你是他得意門生,我讓你帶著邀請函去請他,是對他格外表示尊重的意思。」

    韋景煊一聽不好。他離開父親後,馬上去找韋春齡,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韋春齡聽說秦逸民要走,也是大吃一驚。

    韋景煊早忘了秦逸民當年的脫褲打屁股之仇。誰對他姐姐好,誰就是他朋友。他紅著眼睛問韋春齡:「你要留下他嗎?」

    韋春齡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先去問問他。」

    韋春齡換上韋景煊的裝扮,拿了邀請函,去找秦逸民。

    秦逸民靠了韋守中的幫忙,在灕江邊上低價租了間寬敞的院落。韋春齡常常在這裡練功,對這兒再熟悉不過。

    她趕到秦逸民家,卻發現主人不在。留守的僕人說,他去附近沁雪園聽劇了。

    韋春齡又趕去沁雪園,那兒正在演一出師公劇。八國聯軍侵華,太后和皇帝匆匆逃出京城,正在茫然之際,路遇從天而降的韋守中大軍,韋守中智勇雙全,一路上克服種種艱難險阻,赤膽忠心地保著兩宮到達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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