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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5:37 作者: 蘇年
    這一刻錢晨竟然害怕了,她很害怕會看到媽媽,很害怕會看到她的病容。

    「醫生,傷者沒事了吧。」紀風跑上前問。

    錢晨坐在那兒,呆呆地看著醫生和紀風,頭一陣眩暈。

    「病人的傷很重,危險期還沒有過,我們會送她到回護病房,如果她

    能醒過來,那就說明沒事了。」醫生摘下口罩對紀風說。

    「謝謝醫生。」

    目送醫生離開,錢晨失神地跟在護士身後,看著他們把媽媽推進加護病房,然後給她在身上插了很多管子。

    她的臉是那麼蒼白,渾身上下都纏著難看的繃帶,她是那麼愛美的一個人,怎麼會允許自己這麼醜陋?

    「媽,你快起來吧,你看你現在這麼丑,再不起來我就要讓爸爸給我找後媽了啊。」

    「就是,你這麼丑,我都嫌棄你了。」

    「爸--」錢晨回頭,看到爸爸在紀風的攙扶下已經走了過來。

    他趴在玻璃上看著裡面的那個人,老淚縱橫,「住在我們樓上的張姐人不錯,而且人也漂亮,可以考慮一下。你快點醒過來,不然我就真的去了啊。什麼,你說我不敢?這次我還真的就敢了,不要以為我老錢這一輩子都會被你欺負,告訴你,我老錢也是有骨氣的。」

    聽到爸爸的話,錢晨忍不住趴在紀風的肩頭低聲哭泣。紀風輕輕摟著她,這一個下午,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痛。

    這一晚,錢晨一直在加護病房坐到了天亮,紀風也陪著她等到了天亮。

    而這一晚,司徒遙一點消息都沒有,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誰都打不通。

    錢晨的腦子亂也一團漿糊,每每看到紀風找藉口溜出去給司徒遙打電話,然後失望地回來,她的心就更加絕望。每一次,紀風都會安慰她說,司徒遙在忙。

    是啊,在忙,紀風可能不知道,以前不管司徒遙有多忙,每天晚上都會對她說一句「媳婦晚安」,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變過。

    習慣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旦習慣了某件事情,就沒有辦法不去做。這個晚上,司徒遙忘記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做的事情比自己還重要呢?

    「錢晨,你不要胡思亂想。」紀風安慰說。

    「我很好,一直很好。」她真的很好,十分好。

    這註定是一個很漫長的夜晚,錢晨坐在醫院加擴病房外面的長椅上,心裡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偶爾,她會掏出手機看下時間,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想要看自己有沒有錯過司徒遙的電話,或者是簡訊。

    她苦笑,自己還是對他存著一絲絲希望的吧。

    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醫院的走廊走著形形色色的人,有醫生護士,也有來看病的病人。她觀察著每一個來醫院看病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哀傷,其實誰都不怎麼好過。

    天亮之後紀風就去給錢晨還有錢爸爸買早餐,他出門後不久,錢晨接到了向亮的電話。

    「喂,亮亮。」一夜沒睡,她的聲音里滿是沙啞和疲憊,她想,她現在的形象也一定是糟糕得要死。

    「晨晨,你在哪兒呢,怎麼聽起來像是生病了?」向亮問。

    「我沒事,你大清早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情嗎?」錢晨之所以不給向亮打電話說媽媽的事情同,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一樣難過。自從發生了某些事情,她已經不確定向亮是不是願意和自己分擔這些苦痛了。

    「那你快來富華酒店,我在酒店大廳等你,快來!」向亮的聲音急促,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似的。

    錢晨怕她有什麼意外,決定趕過去看一下。「爸,亮亮有事找我,我先去看一下,你要是累了就馬上回房間休息知道嗎?」

    錢爸爸虛弱地點點頭。

    因為放心不下向亮,錢晨連洗臉都沒顧上,直接出了醫院。在走到門的時候碰到紀風,紀風見她行色匆匆,問清楚原因之後,他二話不說就帶著錢晨去了醫院的停車場,準備開車送錢晨過去。現在是上班高峰期,根本打不到車,錢晨也沒有拒絕。

    富華酒店是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酒店之一。紀風開車一路狂奔把著急的錢晨送了過去,在他去停車場停車的時候,錢晨一個人走了進去,而向亮此刻正坐在大廳里著急地等著錢晨。

    見到錢晨,向亮迎了上來,臉色有些蒼白:「你終於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錢晨看到她臉色不好,有些擔心地問。

    一晚上的等待已經讓她心裡憔悴,現在她必須要打起精神看著向亮,生怕她有什麼意外。

    「你跟我來。」向亮拉著錢晨二話不說的就往電梯方向走去。

    「幹什麼?」錢晨問。

    向亮也不回答,拉著她走進電梯,直接按了18樓。

    電梯侷促的空間有些壓抑,錢晨覺得有些頭暈,她靠在電梯壁上看著向亮,不明所以地問:「亮亮,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的行為很奇怪你知道嗎?」

    「晨晨,你先別問,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向亮一臉嚴肅地看著錢晨,不做任何解釋。

    十八樓到了之後,她直接拉著錢晨到了1802房間門口,然後敲門。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抓jian在床?

    向亮剛剛明明說是為了自己好,難道房間裡的人是……錢晨覺得自己一定是累糊塗了,司徒遙還在出差呢,怎麼可能出現在Q市的酒店?

    房間門打開,她愣了,穿著酒店浴袍的王曦站在門口,頭髮凌亂,眨眼惺忪地看著來人,「大清早敲門有什麼事情嗎?」

    「司徒遙呢?讓他出來。」向亮說。

    她的話讓錢晨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好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原來是錢小姐啊,你到這兒是來捉自己男朋友的jian?」說著,王曦讓開,把房門完全打開,「請進。」

    下意識地,錢晨並不想走進這個房間,不管裡面是不是有一個叫司徒遙的男人。向亮卻不想「放過她」,拉著她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房間,倆人活像是丈夫出軌的怨婦。

    「亮亮,我們走吧。」錢晨說。

    「不能走,我不能讓那個男人這麼欺負你。」熟門熟路地向亮很快把錢晨帶到了這間總統套房的臥室。

    臥室KSIZE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那眉眼出奇的熟悉。

    錢晨僵硬地站在窗前,看著還在熟眼的男人,此時王曦正靠在臥室的門邊像一個觀眾似的看著這一切,嘴角噙著笑。

    「司徒遙,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吧。」在成淼的床上,她敢大搖大擺地掀開司徒遙的被子,這一次她卻怯懦了,像被凍住一般,腳挪動不了一分。

    床上的人翻了一個身,呢喃了句:「媳婦,讓我再睡一會兒。」

    這句媳婦,是在叫她還是在叫王曦呢?

    媳婦?

    司徒遙猛然驚醒,他昨天沒有見過錢晨,怎麼會是錢晨叫自己起床!他睜開眼,「噌」地從床上坐起來,被子滑落,露出他精壯地胸膛。

    「媳婦,你怎麼來了?」看著錢晨泫然欲泣地臉,司徒遙下意識地看了下被子裡面,他正一身赤裸地躺在酒店,抬眼望了一下房間裡的人,不用想,他昨晚是和王曦過了一夜。

    他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為什麼偏偏是王曦?

    「司徒遙,我等著你跟我解釋,你不是今天才回來嗎?為什麼我在這個時間看到了你?你又為什麼會在和這個女人出現在這家酒店,還一絲不掛?就算你跟我說,你和這個女人只是脫光了看星星、看月亮地聊天,就算你跟我說,你被這個女人下藥了,我都相信,我只要你給我一句話。」錢晨倔強地等著司徒遙,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你告訴我好嗎?」

    她沒有哭,她不想在王曦面前表現自己的懦弱,在情敵面前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狀態不是嗎?

    「媳婦,對不起,我……」和王曦很長時間沒見,昨晚喝多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記不真切,如果真的是和王曦發生了關係,他要怎麼辦?是拋棄王曦還是捨棄錢晨?兩個都是他最不願傷害的人。

    「對不起?」錢晨笑了,笑得十分燦爛,「OK。我想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司徒遙,再見。」

    她決絕地轉身,在離開時還不忘記把最後的笑容留給那個人。

    就算是分手,她也要保留自己最後的尊嚴,這點是媽媽教給她的,她一刻都不能忘記。

    現在的她不能倒下去,爸爸媽媽都還在等著她回去,她是爸爸唯一的支撐,她不能倒。

    她揚著頭,腰板筆直地走出1802。一路上,她沒有掉一滴眼淚,一直保持著微笑。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女人心裡有多苦,有多痛。

    錢晨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壞掉了,明明司徒遙已經做出來選擇,明明他已經捨棄了她,為什麼她的步子還是這麼慢,為什麼也還在等他追出來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她真的是很賤,很賤。

    在媽媽生死未卜的時候,在她心力憔悴的時候,自己的男人在總統套房裡和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等她捉jian在床,想得到一個讓自己不崩潰的答案時候,他對自己說:「對不起」。

    很輕易的一句對不起,徹底毀掉了她最後的防線。錢晨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被一個叫司徒逍遙的男人從二次元玩到了三次元,她以為對方付出了真心,沒想到只是一場感情遊戲。

    那一瞬間,她真的想笑,但揚起的嘴角卻充滿了苦澀。好一場捉jian在床,昨晚她還在想如果再狗血一點就可以寫小說了,現在看來,都可以寫好幾本小說了。

    「晨晨,你沒事吧。」向亮拉著錢晨詢問道。

    「你滿意了嗎?」錢晨轉頭突然反問她,「這次,你滿意了吧。」

    向亮眼神閃爍,不敢看錢晨的眸子。「晨晨,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這麼難過,作為好朋友我有什麼可滿意的?我現在真想衝上去把司徒遙這個混蛋給閹了。」

    「這話可真不像是你說的,」錢晨抬頭,「向亮,其實一直以來,我什麼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不說,是因為我能理解你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我不說,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說,是因為我太看重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你都知道了?」向亮的表情變得複雜,「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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