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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1:13 作者: 凌豹姿
    一直到金義日逝世的那一天,這一切才扭轉過來。

    金義日留了大多數的財產、少數的股權給自己的親生兒子金聰英,卻把大多數的公司股權留給小兒子金顏,但在遺書上,公司的經營者仍寫明是金聰英,也在董事會上多加著力,因此金聰英掌管了整家公司。

    於是金顏握有公司大多數的股權,卻沒有經營的實權,而實權實際上是掌握在金聰英的手中。

    也許這是金義日睿智的決定,他看出了金聰英有推陳出新的經營能力,希望這一份能力可以永遠保障金顏未來的生活,所以只要公司越賺錢,握有大部分股權的金顏就永遠不會窮困潦倒。

    金義日過世一年後,他的再婚妻子也因思念過度而病死,金家就只剩下兩個兒子,但是這兩個兒子幾乎是完全不交談的。

    握有公司實權的金聰英,讓公司都是他一手提拔進來的人,只挪出個可有可無的職位給金顏。

    這個職位絲毫不帶職權,也只讓他做公關方面的活動,其餘的公司內部決策,金顏一點也沒有出聲的機會。

    若不是金顏握有公司大多數的股票,也許這個公司根本就沒有金顏可待的地方,兩人維持著危險的平衡。

    就算金聰英想要買下公司的股票,金顏也從來不曾釋出過這些股票,好像這就是他可以跟他制衡的唯一談判籌碼。

    這對兄弟的感情惡劣可見一斑。

    在宅邸里,金顏拆開信件一封封的讀過,對面遙遠的主位自從繼父過世後就只有一人能坐,但是現在那裡並沒有人,那是金聰英的位置,金聰英不跟他同時間吃飯,他們都選擇避開對方,從他還很小時候就是這樣。

    若不是管家報告,也許他會誤以為金聰英沒有住在家裡。

    他將一封錯誤的信件放在桌上,嘆了口氣道:「這不是我的信,告訴大少爺,我不小心拆了他的信。」

    就連這種小事都要經過第三者傳話,有時金顏對此感到無奈,但這是事實,他無法改變。

    他在前幾年大學畢業,學的是商業經營,可是金聰英並不需要他幫忙,他本身就是個極度聰明的企業經營者,甚至還有雜誌評論,他比金義日在商場上更加的勇猛善戰。

    金顏學的東西根本就無用武之地,他試過跟金聰英反映他也想站在第一線上的心聲,問題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見到他的人。

    不論在公司、在家裡,甚至他站在金聰英的秘書前預約要見金聰英,秘書只會虛假的微笑,告訴他要排時間。

    要見自己的哥哥還需要排時間,他忍住無奈的嘆息,低聲下氣的回答願意排時間,可是時間永遠排不到他的身上。

    一個月、二個月、三個月,甚至半年後,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去詢問一臉假笑的秘書,因為一切只是浪費時間。

    金聰英表現得十分清楚,那就是他不想看到金顏,而他一手裁培的秘書,也以金聰英獨裁的命令唯命是從。

    他推開餐盤,擦了擦嘴,就連他必須出席的宴會上,金聰英也必定不會出席,他們就像磁鐵的正負兩極,永遠也碰不到面,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永遠也不可能接觸。

    管家收下了拆錯的信件,金顏起身,開車到了公司。他在公司有獨立的辦公室,甚至還有金聰英撥給他的女秘書,只是他做的全是一些閒差,閒到讓他覺得他在公司根本就像個吃軟飯的男人。

    說他負責公關部門,其實他只需拿印章蓋下同意的字樣即可,所有的活動都不是他主辦跟負責的。

    好不容易公司最近買下土地要蓋商辦大樓,想辦個動土的典禮,他再也受不了這麼無所事事的在公司閒晃,便打了一份企劃書給金聰英,金聰英沒有回覆,他猜也許交遞的秘書根本就沒有把他熬夜寫成的企劃書放在金聰英的桌面上。

    好吧,他們這樣對待他,也別怪他無情。

    他真的火大了,公司雖然是金聰英負責,但是至少----他恨恨的想----至少他也握有公司很大一部分的股權,若是他要變賣公司這麼多的股權,絕對會讓股價急速下跌,或是讓經營者換人。

    他握有這間公司這麼多的股票,而該死的金聰英甚至對這份他寫得半死的企劃書,連句NO或YES都沒交代下來,他忍無可忍了。

    一到辦公室,他查看著桌上的卷宗,完全沒有回音,這就是金聰英給他的回答,他氣得握緊拳頭,受夠當個沒有聲音的人了!

    他再印了一份自己的企劃書,挾在腋下走出辦公室,按下電梯,到達金聰英的辦公室前面,女秘書完美無瑕的妝露出假笑的燦爛表情----這是見到他的一號表情,永遠都不會變。

    「總監,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總監,職位聽起來很大,其實只是個虛名,他露出同樣虛假的笑容,回報給秘書。

    「沒事,不,應該講沒你的事。」

    他火大的走過她身旁,秘書臉上的假笑破滅,剎那間惶恐的站起來,守護這裡的防線是她應該做到的職務之一,她當初來應徵時,總經理就已經說得十分清楚。

    「總經理有客人,請您不要擅闖進去。」她阻止他。

    「那更好,我們兄弟倆可以一起招待客人。」

    最好是有客人,但是他再也不相信這個女秘書的任何一句話,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起來,笑容里含滿了憤怒,自他畢業後已經兩年了,他受夠自己這兩年溫文儒雅的白痴行為了。

    只會忍耐、忍耐,再忍耐,為何自己要忍耐到這個地步?感覺根本就是白痴,笨蛋到了極點。

    金顏完全沒理會秘書的阻擋,像個憤怒的火車頭,朝著門撞了進去,如他原先所預料的,根本就沒有客人來訪,他猜當金聰英秘書最大的任務,就是阻止他進入金聰英的辦公室。

    十多坪的辦公室內,金聰英埋首於辦公桌上成堆的公文,頭也沒抬的指著桌上一角的公文,嘶啞的低沉男音完全沒帶一絲感情的公事公辦。

    「這個交由底下去辦。」他可能以為進來的是秘書才會這麼交代。

    金顏進公司兩年,雖然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弟,甚至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但是他從來沒進過這間金聰英專屬的辦公室。

    寬敞的空間、流線的設計感,外頭的陽光射入玻璃,玻璃反映出亮光,很美,卻感覺銳利而冷酷,一點也不溫暖,甚至處在這裡,就有一種處在冷凍庫的極冷感覺,能在這裡待一整天沒被冰死的男人,也算是奇葩一個。

    這裡不只是裝潢的問題,更大的冰冷來源,可能是來自於頭也不抬的男人身上----金聰英。

    金顏沒看過他,這樣講可能有點誇張,但是他至少有好幾年都不曾面對面的看過他本人,雖然有看過雜誌的封面,不過金聰英對他的嫌惡感非常強烈,他們都維持著王不見王的情況。

    他只看過國中時期的金聰英,那時他剛拔高,臉型還非常瘦削,聽死去的繼父說,金聰英因為極短的時間內身材拉得太高,肌肉、骨頭還會隱隱作痛,這是男孩子發育時期的過渡疼痛。

    所以他到底有多高、身材如何,金顏根本就沒有印象,他記憶中的金聰英,是個沉默、頎長,眼神像無底深淵的男孩,不是像眼前長得又高,身材威猛的大男人,若是除卻他的冰冷表情,他有個很容易讓人入迷的外型。

    「我不是秘書。」這麼多年第一次在陽光下見到他本人,他乾渴的喉嚨發出了聲音……

    陌生的男音穿透金聰英的耳膜,柔細的音質含滿了包容力,聲音里沒有苦難,只有歡悅。

    他到死都認得這個聲音,竊占他的家、逼死他母親的賊母子,竟敢不知死活的踏進他私人的辦公室。

    他眼神黑暗的抬起頭來,沒有人說他跟親生父親長得很像,但是他們的外表不像,眼睛卻很相像,只是金義日比較像是沉默無語的陰沉,而他則像是地獄之火旺燒的兩處火炬,永遠都在燃燒著黑暗。

    秘書沒有擋住他,她站在門口,交搓著雙手,一副不安,金聰英望向她,冷冷道:「你可以出去了。」

    「是,對不起,總經理,他一定要闖進來。」她一再道歉。

    金聰英聽而不聞,再次重複道:「你可以出去了,打包好後去領資遣費。」

    秘書愣了,就連金顏也愣了,他可以想像當金聰英的秘書應該薪水很高,而且是個很好、很具挑戰性的工作,失去這個職位,對這個秘書而言,絕對是個重大打擊。

    「對不起,總經理。」

    那個秘書眼眶馬上就紅了,金顏曾聽過他冷血無情的名聲,但是這樣做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跟她沒有關係,是我有事要跟你談。」

    金顏忍不住打抱不平,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有什麼不慡對著他來,何必小人到遷怒他人。

    金聰英銳利獨裁的話語立刻就打斷他的話,也不容許他插話。「有沒有關係由我決定,至於有什麼事,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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