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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吃完面蘇暖問男孩:「明天我們要做什麼啊?」
「明天我要運救助物資,你就在家裡等著,物資到了,你就負責把他們發給孩子們吧。」
「嗯。」蘇暖點頭,又笑:「家?你把這裡當家?」
男孩得意洋洋地打哈哈:「哥哥我四處為家。」
蘇暖一筷子敲到他頭上:「沒大沒小!」
男孩誇張地叫疼,然後又悄悄靠上來,湊到蘇暖耳邊怪兮兮地詢問:「哎,姐……」這小子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上來就套近乎,蘇暖翻了他一記白眼,卻也不再趕他走:「你相機里的那對裸體男女是誰啊?」
「什……,什麼裸體……男女?」
蘇暖有些錯愕,不禁握了握胸前的相機,她竟不知道這小子什麼時候動了自己的寶貝相機,思緒峰迴路轉間男孩還一個勁地在那裡得瑟地哼哼:「就是站在一土丘上的那張,滿天星星那張,有一個明星一樣好看的裸男的那張,哎……那個女的…那樣的身材……」男孩的眼神上下一轉,忽而盯著神情怪異的蘇暖放大瞳孔,手指指著蘇暖不敢相信地大呼小叫:「應該不是你吧?」
蘇暖被他這麼大聲一喊,臉上染上兩塊紅暈,卻是氣得炸毛,起身就追著他打。嘴裡喊著:「誰讓你亂翻我東西!」
「哇,看來真的是你,沒想到呀沒想到!」
「給我站住,看我不教訓你個不聽話的小鬼!」
「說我小鬼,你自己也大不了我幾個月……,」
兩個人在院子裡追來逐去,亂鬨鬨的,卻是另一番輕鬆的快樂。
她的生命里人來人往,愛愛恨恨,喧喧鬧鬧,到最後,還是一個人。
蘇暖告訴自己:一個人,才是生活的真諦。
並非孤絕的單身隻影的一個人,而是靈魂里感情上真正獨立的一個人,無論被多少人包圍,也無論被多少人隔絕,都是一個人。
這才是人類真正應該有的生活狀態。
一一一一《新歡外交官》一一一一
和男孩似乎從一開始就很熟,男孩也從一開始就追著她一聲聲姐又姐的叫,彼此仿佛認識了很多年似的,對於素來不喜和陌生人親近的蘇暖來說是個奇蹟。
男孩叫張杰明,新聞系畢業的,跑來戰區,做很多反戰工作,也幫助戰區兒童,為的不過是一腔熱血,和蘇暖這樣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人完全不一樣。
後來蘇暖也努力參與,給當地的孩子分發救助物資,給他們拍照,有時候也跟著張杰明一起潛入遊行隊伍中,拍下一些激烈的衝突現況。
有時候子彈擦著耳邊飛過去,蘇暖嚇得心臟都不跳了,發誓下次不要來,然而還是一次次的來,一次次地在生與死的邊緣遊走,不亦樂乎。
沒辦法,誰叫她上了賊船,而且正義感和同情心泛濫成災,再次被張杰明嘲笑為「超級濫情的女人」。
有時候物資緊缺得厲害,而空運忽然中斷,那些孩子餓得哭泣,然後餓得沉默,她想盡辦法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做成飯,餵他們,後來她自己也餓。
於是開始想念城市,想念城市裡喧鬧馨香的菜館,想念有陸暻泓陪伴的日子,她努力勸著自己去放下,然而往往是越勸意志力越加頑強,銘記得越發清晰。
往後的一個月,蘇暖累得夠嗆,也時常餓得腹部疼痛,連喘氣都艱難,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開始以為是大姨媽,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這樣一陣陣難受的疼痛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尤其是今天,她今天的狀態格外的不好,時而疼得一秒也站不住。
結束工作後,坐在低矮的庭院裡等張杰明回來,她餓了,非常想吃東西,最近的食量也大增,但她依然不會做飯,需要一個保姆為她準備一切。
身後有軍靴的聲音傳來,蘇暖的心跳一滯,她不知道是敵是友,也打不起這個賭,她還是怕死,所以起身擻腿就往房子裡跑。
「蘇暖!」她聽到一聲激動而氣憤的吼。
蘇暖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不是為了那個聲音,只是她感覺到自己兩腿間忽然一熱,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低頭一看,兩褲管的妖冶血紅她抬頭看見了顧凌城,他就那樣站在院門口,也發現了她的異常,蘇暖又低頭看看自己褲子上的鮮紅,人便軟了下去,卻是跌落在一雙結實的雙臂間。
蘇暖還是暈血,很奇怪,有這樣怪癖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在這個時時處處充滿殺戮危險的地方一呆就是幾個月。
一一一一《新歡外交官》一一一一
他從蘇暖消失那一天就開始尋找,帶著一腔的怒火尋找,三個月後終於找到。
如果不是他無意間在新聞晚報里看到報導巴以衝突的一張圖片,蘇暖蹲在硝煙瀰漫的街頭,正在給幾個穿著破落的小孩子拍照,一臉安寧的徵笑。
他連夜找到報社,不顧他們的工作人員是否已經下班,強行要求查看圖片的來源,最後發現是一個叫張杰明的志願者拍攝的。
他考慮徘徊了很久才搭乘飛機過來,也曾在踏上機艙的時候,一度擔憂自己會不會在這個矛盾激化的國度莫名其妙被一個子彈打中腦袋。
可是,最終他還是來了,聽從內心的驅使來了,並且真的見到了她。
她穿著土得不能再土的衣服,臉上花里胡哨的灰塵,中性妖嬈的梨花頭成了一個雞窩,並且在見到他的瞬間就立刻暈了過去。
他聯繫到大使館,派車把蘇暖運往市區醫院,蘇暖的唇起了皮,並且很蒼白,眼圈下是濃重的青黑色,他把她抱在懷裡,緊緊地抱住,隱隱地擔憂著。
那天她再次跑來跟他談判,求他放了陸暻泓,他簡直不能相信她竟然會有這麼堅定的意志力,一次次的失信於他,卻又一次次地為了別的男人懇求於他。
她怎麼就認準,他一定會答應她的請求,就這麼輕鬆地放過在他胸口劃下一道一生都難以癒合的傷口的男人?
男人遠沒有女人想的那樣大度,他們總是在暗地裡斤斤計較,爾虞我詐地對付著對方,況且,他沒冤枉陸暻泓,看了那些資料他就知道里斯特給他的證據全部是事實。
然而蘇暖卻錚錚地相信著陸暻泓絕不可能做違法的事情,只因陸暻泓對她說了三個字,相信我。所以她真的相信了,不遺餘力地相信。
於是他給了她一巴掌,他無法容忍她那麼堅決地替另一個男人辯護,尤其是在他面前。從前,蘇暖的那些辯護和堅定的相信是屬於他顧凌城的。
無論他做了什麼,蘇暖都堅定不移地相信他。
現在,她似乎是把愛都給了陸暻泓,甚至連一丁點也沒給他剎下,無論他多麼努力,多麼用心,她都不曾再看他一眼,她的眼裡只有那個叫陸暻泓的男人。
所以他忍無可忍地甩了她一巴掌,甩得她嘴角出血,蘇暖卻徑直騰地一聲在他跟前跪下來,哭得稀里嘩啦,她從沒有這樣哭過,尤其是當著他的面。
她好像是真的害怕,害怕得雙手不住地發抖,她斷斷續續地講述如果那些證據浮出水面陸暻泓會遭遇的危險,眼淚沒有停止過。
即便是當年為了蘇振坤來求他,她也不曾這般傷心絕望,望著跪在腳邊卑徵的蘇暖,顧凌城聽得心裡酸澀,似乎有一把匕首狠狠地扎進他的心口,她每說一個字,就往他的心頭用力地深入一寸,直到將匕首全部沒入他的心臟。
這個傻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她越是為了別的男人求他,他就越生氣嗎?
他要讓陸暻泓永世不得翻身,身敗名裂,永遠得不到她!
他依然記得她說的那些話,每每午夜醒來也記得他們的對話,她說:「我會離開的,不會再出現,只要你可以放過陸暻泓,我可以走得遠遠的,願意消失在天涯海角。」
見他無動於衷,她繼續努力地說服,她說她已經求過陸家的人,只要顧凌城放棄對陸暻泓的指控,銷毀那些證據,陸家人也會既往不咎,甚至欠他一個人情。
顧凌城從她的話里聽出很多問題,她要離開,從此消失在所有認識的人的眼前,沒錯,她是這個意思,但是,她以為一走了之就能解決所有的矛盾嗎?
然後他冷冷地對她說:「我要你留下來,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做個情婦!」
這是唯一的條件,也是最殘忍的條件,蘇暖幾乎沒有猶豫,當她聽到曾經這個讓她在求他救蘇振坤時頭也不回就會離開的條件,她連連點頭,說好。
整家甚至也來找他,為了蘇暖,瞿弈銘竟然也低聲下氣地請他不要指控陸暻泓,瞿弈銘對他說,他有什麼要求儘量提出來,只要瞿家辦得到都會去做。
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和蘇暖的約定,那是他埋在心底的秘密,恥於說出口的秘密,卻也是他內心最真實渴望的秘密。
最終顧凌城私下與陸家和瞿家達成協議,然後他將動了手腳的指控證據交給了國安部,並且想辦法讓陸家偽造了一些信息,讓調查漏洞百出,一切打點得妥妥噹噹,只等案件結束陸暻泓就可以安全從國安部出來。
可是,蘇暖卻忽然消失了,他發誓一定要抓她回來,這個小騙子!
她再一次地欺騙了他的感情,當他興致勃勃地回到家,只看到一屋的清冷黑暗,她甚至連行李也沒拿,或許她一直跟著他,確定陸暻泓沒事了轉身就跑了。
顧凌城怒極反笑,他坐在沙發上,抓亂了一頭短髮,扯掉整齊的領帶,點染一根煙在暗夜裡抽著,突然覺得很好玩。
這樣的逃離簡直超過以往他們所有的遊戲,令他覺得刺激,令他覺得緊張,令他充滿鬥志並且心痛無比。
然而他並沒有任何損失,他甚至成功地藉助這一事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地位,以及財富。
為了成功,他可以小小犧牲一些,即使是一線機會,他咬住就不會鬆口,他相信是陸暻泓自己,為他製造了這個機會。
即便是這個讓他喜怒無常的女人,也是陸暻泓親手把她推到了他的身邊回想起幾個月前陸暻泓突然發瘋地闖進他的辦公室,和他一臉坦然相比,陸暻泓的臉上是難掩的憤怒和焦急,再也不是那個沉斂情緒不外露的深沉男人。
陸暻泓讓他把蘇暖交出來,他似乎認定了是他藏起了蘇暖,他並未否認,只是指指展覽櫥窗上的賽車模型,如果陸暻泓贏了,他就把蘇暖交出來。
賽車時陸暻泓終究贏了他,超乎他的意料,因為陸暻泓的不知死活,他為了蘇暖竟然連生命都置之度外,所以這個清冷的後來居上者又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