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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蘇暖徵徵偏頭,離開他溫暖的手,「顧凌城,這沒意思……」
顧凌城的手停在半空中,幾秒鐘之後,他把手插回了口袋裡,笑出了聲音:「怎麼說?」
蘇暖嗤笑一下,她的意思,聰明如他會不知道嗎?
「可以……,把指控陸暻泓的證據還給我嗎?」她說。
顧凌城臉上氤氳的笑沉斂下來,臉色平靜得近乎要結一層冰,他轉身走回去自己的沙發上坐下,他們便不近不遠地對視著。
他身上保留了中國政客和商人所擁有的全部氣質,沉穩、淡定、城府,想得深看得遠,極具耐心,並且擅長等待。
他的眼睛裡透出一絲危險的光芒,但是他笑眯眯地看著她。
陸暻泓的指控證據跟她有什麼關係?哦,他忘記了,他們是要結婚了,如果不是里斯特的那一槍,他們現在應該是夫妻了,是呀,他們還上床了,她竟然真的跟別的男人上床了。
她無名指上的鑽戒是陸暻泓送的,等陸暻泓回來,他們應該馬上又要舉行婚禮了,她就那麼愛陸暻泓嗎?不可能……,絕不可能……,她竟然真的不再留戀他們的過去了…
想起那一天在珠寶店裡的一幕,顧凌城的心驟然一痛,他殘忍地對自己笑,跟自己說,不,我絕不要問,我一個字也不要問。
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就好,在他最為後悔的時刻,他要把她留在身邊,那樣在午夜夢回時,他才可以不用去擦拭眼角滲出的淚水,他才可以安然入睡。
「時間不早了,是該用晚餐了,想吃點什麼,廚房今天剛買了幾隻澳龍,要不要嘗嘗,你不是最喜歡姜蔥龍蝦的嗎?」
蘇暖看著他的笑,有些難受,搖搖頭,她的目的明顯:「那些資料……」顧凌城卻突然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樓梯上很快傳來腳步聲,剛剛帶蘇暖進來的中年男子滿臉恭敬地朝顧凌城鞠躬:「先生,晚餐您打算吃哪些菜,我這就讓廚房去準備。」
蘇暖靜靜的,卻如坐針氈,聽著一些熟悉或是陌生的菜名穿過空氣,飄進她的耳朵,她的手握緊了手提袋,她並不想和顧凌城共進晚餐。
中年男子離開後,顧凌城的聲音已經淡雅得如同幽山居士:「還是試試吧,你不是每次都吃不夠嗎?」
蘇暖終究是定力不足,站起來,俯視著神色朦朧的顧凌城,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調:「陸暻泓和你無冤無仇,就算他真的涉嫌間諜和從商,也跟你的利益沒多大關係,你又何必這樣因此而得罪陸家一個大家族還有他們背後的勢力?」
說完後,蘇暖自己都覺得有些衝動行事,顧凌城擺明了要和她比耐心,可惜關心則亂,她做不到泰然自處,滿心都是陸暻泓的安危,她咬著嘴唇,心亂如麻。
「所以呢?」
「所以,你把資料還給我,我帶回去給陸家人。」她的回答也很直接,既然大家都已經把事情放在了明面上,也沒必要再拐彎抹角,這頓飯也不必再吃了。
顧凌城卻突然發笑,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目光幽冷:「暖暖,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坦誠,你真的愛上陸暻泓了嗎?」
蘇暖有些煩躁地反駁:「你能不能不笑?」
顧凌城便真的不笑了,幽幽地停下來,盯著她:「你被陸家人賣了,還要替陸暻泓數錢嗎?那些證據要回去有什麼用,依著陸暻泓的能力,就算我把那些證據投放到國安部的郵箱裡,他也照樣可以安然無事地走出來。」
「暖暖,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你擔心我會被陸家人暗中使絆刁難,還是…,一擔心陸暻泓會去坐牢?」
「他沒有做那些事,為什麼要去坐牢,那些證據不過是里斯特偽造的,你如果當真了,最後輸的人只會是你。」
蘇暖的語速很快,迫切地想要顧凌城相信她的話,然而顧凌城鼻息濃重,看著她,他其實很想問,你到底更關心哪一個?
可是,他忍住了,過於熱烈地一笑,很久之後,沉默了一世紀那麼長,他說道:「我把資料給你,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嗎?」
「我回來的話,你會遣散你的後宮,然後一心一意跟我過嗎?」
蘇暖的眼睛裡已經布滿血絲,問出這句不期待得到答案的話時,嘴角染上一抹譏誚的笑,顧凌城皺著眉頭看她,眼底閃過一絲的痛苦,撇開臉:「暖暖,你從沒有放棄過表達對我的怨恨,對嗎?」
他們之間恐怕永遠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吧?
有一些話,埋在心裡太久了,久到變成了一顆堵在心口的種子,然而說出口卻像是開在刀刃上的花,華麗無比也痛苦無比。
蘇暖悽然一笑:「是啊,我曾經那麼清晰地表達了,你還是漠視我的愛,現在不要在跟我說這些,你把那些證據給我,然後我離開,什麼都就此結束。」
「過去的我不想再去計較,現在我只想和陸暻泓好好地過日子,我也希望你能夠成全我這點卑微的願望。」
顧凌城只是靜靜地望著她,望著她猩紅的眼角,他知道自己的心口在淌血,但他說不出口他的愛,他害怕她的鄙夷她的不在乎,就像那個女人將他的愛丟在地上然後轉身離開,所以,他只是皺起眉頭看著蘇暖眼角隱隱的晶瑩。她現在是在為另一個男人傷心擔憂嗎?
是嗎?
「我以為我表達得已經夠清楚,沒想到還會讓你誤會,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兩年前就已經回不去了,即便是如此你還不肯放手嗎?」
顧凌城唯有緘默,他轉開眼,重新抽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邊,一口口吐出濃重的煙圈,也迷離了自己的一雙眼,看不清對面的那道纖影。
死寂般的沉默開始縈繞在休憩間,過了片刻,他卻一改陰鬱的樣子,彈彈菸灰,姿勢優雅,抬頭看著站在那裡的蘇暖,侵染一般的笑:「如果我說我不想放手呢?我要你回到我的身邊,永遠不再離開。」
蘇暖聽了這句話,只是略帶疲倦地笑笑,不再接話,她已經知道這樣的爭吵不會有結果,她也許並不該來,寂寥了一顆心,轉身下樓離開,這是她要做的。
還沒有邁下第一階樓梯,顧凌城便像影子一樣沉默迅即,擋在了她的面前,蘇暖仰起臉看他,方才風度在瞬息間消失殆盡,臉上是隱忍這不發作的憤怒。
「既然我們已經無法可談,請你讓開,我趕時間。」
蘇暖繞過顧凌城欲走,他卻拽過她的手腕,狠狠地一扯,手中忘記拉上拉鏈的手提袋落地,裡面零碎的物品散落一地,在叮嚀聲里蘇暖覺得後腦勺砰地一聲撞在門板上,整個身體就那樣被禁錮在了顧凌城和門板之間。
顧凌城盯著她,混沌清冷的眼神,蘇暖並不迴避,視線在空中膠著,充滿對持的意味,他忽而甩開她早已疼痛不堪的手,並且移開視線,卻未離開她。
蘇暖終於獲得解放,她撐起雙手去推顧凌城的身體,看了一眼自己紅紅的手腕,還未來得及舒一口氣,一雙強勁的手就瞬間托住了她的臉。
顧凌城的氣息近在咫尺,他的薄唇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臉頰,曖昧而旖旎的姿態,蘇暖沒有料到的結果,被驚嚇,以至於掙扎得異常的激烈。
就像是一部無聲的黑白影片,他們之間的掙扎和禁錮愈發地激烈,「啪」地一聲,他冷冷地接受了一個冷冷的巴掌,清脆的聲響貫徹了整個廊間。
沒有躲避,即使是眼神,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避讓,他看著蘇暖淡漠以對的神情,他的唇瓣還重重地印上她的嘴角,清淡的煙糙味匯入她的口鼻,他的手指拂過她濕潤的眼角。
顧凌城低頭看著指尖那一滴灼熱的眼淚,難受得有些窒息,這是她第一次打他,當他吻上她的時候她落下淚滴,過於麻木的表情讓他的胸口壓抑得痛苦。
他放開了她倒退一步,俯視著蘇暖潮濕的睫毛,雙手放回褲袋裡,驕傲地攥起來,他的心在慢慢地往下沉,沉到一個無底洞裡,再也見不到光明0
他甚至察覺到自己眼眶的濕熱,他終究無法忍受她的無視,雙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肩頭,在她低身去撿手提袋之前,緊緊地盯著她,呼吸急促而不安:「你曾說愛我,現在,你的……還刺多少?」
「曾經的都已經過去了,再追究有什麼用,我現在愛的是陸暻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如果你對我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蘇暖流連著眼神,冷冷地看著顧凌城紅紅的眼圈:「希望你不要再為難陸暻泓,就當是我求你,成全我僅剩的一點點幸福。」
他停住所有的動作,面色驟然變得冷淡並且危險起來,眼淚泛動的潮濕也因她的話而乾涸:「那你告訴我,你為此打算付出什麼代價?」
「你要魅影嗎?除了即將到手的魅影,我一無所有……,」
蘇暖嘲諷的笑還沒消褪在嘴角,顧凌城卻驀地抱起她,轉身,幾步之後,隨手把她扔進了沙發上,隨即覆蓋而上。
她來不及掙扎逃離,後背便撞上厚實的沙發,她在他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遏制的疼痛,當他的手要碰到她的臉頰,她不著痕跡地避開,偏過頭,目光平靜,無關緊要的一種對待。
她就那樣安靜地呆在沙發上,以不動制萬動,因為她始終明白,一個女人是不能妄圖跟男人比蠻力的,不管你有多麼不甘心,否則最後遭殃的只會是你自己。
八年裡有三年的時間,他們的相處就是一場激烈的拉鋸戰,除了爭吵很少有和平相處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著內心的真實想法,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
然而最後的最後,這樣克制自己的結果卻是,她將對他所有的愛都給了另一個男人,他怎麼允許她這樣輕易地就將他脆弱的靈魂丟出自己的軀殼?
是呀,他是風流不羈,流連花叢,即便是現在,他依然要有別的女人,他也許一輩子做不到一個純情派,可她卻是他唯一一個想要一生在一起的女人,他想要她為他生兒育女,他想要回到第一次婚姻那樣,每晚她都守著他回家。
「如果陸暻泓出了什麼意外,或是死了,我會從魅影凹樓跳下去。」她說,臉色因為一場雨的澆淋后蒼白憔悴:「你不應該成為阻撓我的那一個。」
「我憑什麼?」他臉上突然掛上邪邪的笑和清淡的怒氣,「要替他人做嫁衣。」
「我已經什麼失去了太多,甚至不止一次想就此結束了無生趣的人生,爸爸,少晨,甚至是我怨恨的聶曉穎,這些人都因我而死,如果再加上一個陸暻泓」她憨憨的笑:「知道嗎?我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當我感覺不到他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