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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還有我們確定婚期時,我看到了他眼裡的猶豫,他說她不愛你,可我不信,所以我故意選了你爸爸判刑的那一天,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鬧事,你知道嗎?那天我偷偷準備了一長隊的保安,如果你真鬧起來,我就把你抓起來送進監獄。」

    「誰知道那個陸少晨那麼不怕死,竟然推開你把自己往車上撞,不過他死了也好,最起碼你可以健康地活……」

    尹瑞晗還沒說完,蘇暖的臉色早已冰冷,伸手抓起面前的那杯幾乎沒動過的冰水,嘩啦啦地一聲潑在了尹瑞晗的臉上,對上尹瑞晗震驚的眼神,冷冷道:

    「你以為你跟我說這些,我就會動搖和陸暻泓在一起的決心嗎?你想要看我在陸暻泓和顧凌城之間徘徊不定,想要看我們三個人的痛苦,不好意思,覆水難收你應該聽過吧,我希望你能清醒一點。」

    蘇暖拎包起身,俯視著尹瑞晗:「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好像將咖啡倒到了你的頭上,不過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這一回,我是真心想潑你。」

    冰水順著柔順的長髮滴滴答答落在桌面上,尹瑞晗撐著桌子的手輕微地發著顫:「是啊,我不甘心,為什麼你觸手可及的東西,我就算踮起腳來了,都仍舊碰不到?」

    「那是你自己貪圖得太多,我們沒有共同話題,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就這樣,再見。」

    蘇暖背著挎包走出冷飲店,身後卻隱約傳來時斷時續的輕笑聲,帶著苦澀,帶著不甘,可是,那管她什麼事呢?

    她不是聖母瑪利亞,需要去呵護每一個受傷的孩子,所以顧凌城和尹瑞晗之間的事,她不關心,也沒空閒去關心。

    ----《新歡外交官》----

    蘇暖讓司機送她回老城區,她決定再去那塊蘆葦叢里找找靈感,結果一下車就看到一輛雷克薩斯,也看到了倚在車邊的挺拔身影,他也正回過頭。

    「你回來了。」

    顧凌城看到她臉上立刻浮現出笑意,他的神色不是很好,接近於病態的疲倦,蘇暖停下雙腳,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憐。

    他們夫妻倆一個接一個地來,為的究竟是什麼?

    蘇暖看向周圍的環境,天色晴轉多雲,此刻就像是一部慢速度播放的老電影,裡面是陰鬱的背景,伸向天空的枝椏,寥落的飛鳥,無聲的對白,外加一曲低沉的大提琴,此外無他,沒有任何的情節。

    顧凌城就那樣子站著,沒有走過來,他只是深深地凝望著她,目光很柔和,卻不適合蘇暖去看,她撇開眼,便上樓去拿相機和背包。

    然而今天的顧凌城有些陰魂不散,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但也始終保持著讓她不發火的距離,從老城區到城郊的那大片蘆葦,他一直都不曾離開。

    當蘇暖無意間回頭看到他時,他只是朝她淡淡地笑著,似乎很是愉悅,卻惟獨不說話,蘇暖也沒空搭理他,就自顧自地尋找合適的景點拍照。

    蘇暖在那塊濕地上一腳踩空掉下去時,一條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及時地將她拉住,帶上平坦結實的地面,只有一雙高跟鞋被水浸濕,連帶著褲腳。

    她已經意識到扶著自己的是誰,所以不著痕跡地避開,抗拒的動作很明顯,顧凌城的手臂一僵,卻還是順著她的意思放開了她,低頭看著她的鞋子。

    「你的鞋子濕了……」

    他說著便俯下身,在她的腳邊蹲下,很溫柔紳士的舉動,但蘇暖卻退後一步,伸手隔空一推,阻止了他欲探手幫她處理濕鞋子的動作。

    「我很感謝你剛才拉了我一把,但也僅限於感謝,不會再有其他。」

    蘇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不再拍照,因為沒了那心思,她決定回去整理她的策劃案,只是還沒走到車邊便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於姬素清,少晨母親。

    ----《新歡外交官》----

    裝飾素雅的畫室里坐著一位高貴典雅的夫人,她的纖長的右手指拿著一直畫筆熟練地在紙上勾勒著一個輪廓,當那扇門打開的時候,她迴轉身看去。

    蘇暖感覺到腳步的沉重,但她還是走去姬素清的面前,她看不見姬素清臉上的表情,不過她自己的面色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她還不知道該拿怎麼樣的平和心態面對姬素清。

    「我還有一會兒就畫完,你先坐下吧。」

    姬素清說完不再看她,繼續那幅還未完工的素描,蘇暖坐在一張大大的軟椅上,上面鋪著銀線繡成的織錦,看上去古典華貴。

    沒過多久,姬素清便放下了筆,蘇暖越過她的肩頭,看到紙上的畫,是畫了一半的少晨,那個有陽光般燦爛笑容的男孩,只是姬素清卻再也拿不起筆。

    蘇暖的心口重重地一擊,她輕輕地垂下頭,對姬素清她永遠無法彌補那份愧疚,即便她說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她知道,姬素清並沒有完全諒解她。

    「我聽說你進了魅影工作。」

    姬素清淡淡地開口,沒有回頭,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花了半幅畫的紙上,充滿了慈祥的母愛和思念,蘇暖輕輕地嗯了一聲。

    少晨活著的時候,她不願意去見他的母親,他死了之後,蘇暖卻常常跑去她面前找罵挨,每一次都安靜認真地承受著。

    一次又一次,並不覺得委屈,覺得這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姬素清雖然依舊無法喜歡她,卻也無法再那麼激烈地開口責罵她。

    這是她兒子心愛的女人,她那般輕蔑地對待,少晨在天上看了也會傷心吧?

    況且這幾年來,她生活得並不好,她無意間聽到過關於她的消息,她還自殺過幾次,雖然都沒有成功。

    姬素清望著畫中如海水般清新的兒子,嘆了口氣,回頭看向蘇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手腕,只看到一隻手錶,但她猜到那下面隱藏的刀痕。

    她心裡也明白,蘇暖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可終究還是跟少晨無緣,只是,她想起不久前看的那些報導,便將目光從蘇暖身上移開。

    姬素清忽然起身,蘇暖抬頭看去,姬素清走向一個柜子,她打開抽屜,從裡面拿了一個盒子出來,然後走到蘇暖面前,打開,是一枚很樸素的白金戒指,卻亮晶晶地扎著蘇暖的眼,她的眼圈剎那間酸澀起來。

    「這枚戒指是在少晨的遺體上找到的,我想,他應該是打算向你求婚的吧?」

    姬素清看著沉默的蘇暖,知道自己猜對了,也注意到了蘇暖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思忖了幾秒,幽幽地繼續道:

    「少晨已經走了,我知道不該再讓罪惡感壓著你喘不過氣來,這也不是少晨願意看到的,所以我希望你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開始新的生活……」

    蘇暖知道姬素清還沒說完,所以靜靜地等著,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枚戒指。

    「只是……為什麼這個人是小弟?直到我現在問你,我都不敢相信小弟原來來就是你新的幸福,陸家人都有意瞞著我,竟然沒人跟我透露過你和小弟在一起的事,我以為他們不知道你和少晨的過往,現在想來,他們該是清楚的吧……」

    姬素清看到蘇暖驚異的表情,沒有多大的感觸,拿起那枚白金戒指放在手心,看著畫室里那些畫了一半擱置在一旁的素描喃喃道:

    「我知道也許我沒有資格和你說這樣的話,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和一個嫂子,我不想小弟重蹈少晨的覆轍,當初我明明看出你不喜歡少晨,卻還鼓勵他去追求你,結果……」

    「你的父親是貪污犯,在政治上有污點,我看了那些新聞報導,雖然現在瞿家接受了你,但這一點已經掀出來是改變不了的,小弟在外交部任職,如果他娶了一個貪污犯的女人,他的上級會怎麼想,社會上那麼不知情的人會怎麼想?」

    姬素清的語氣很平緩,可是蘇暖聽了卻比那些咄咄逼人的難堪話語更讓她難受,因為姬素清說的是事實,她想起上一次陸暻泓被一通電話叫回外交部的事。

    陸暻泓沒有告訴她,他的上級對他說了什麼,她明明感覺到了什麼,卻還自我安慰,以為真的沒什麼,卻不知陸暻泓一個人需要背負多大的壓力。

    「我說這些話只是希望你看清現實,希望你明白生活並沒有想像當中的那麼簡單容易,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的決定,你走吧,我也累了。」

    蘇暖望著姬素清起身坐回最初的位置,她出神地看著畫中的少晨,不再和蘇暖說些話,蘇暖一個人靜靜地坐了許久,然後默默地離開,關上門。

    ----《新歡外交官》----

    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蘇暖沿著商業街一圈一圈地走,她覺得有些累,可是她無法讓自己停止,直到發現夜色中高大閃耀的霓虹,她才停下來。

    眼神氤氳,沒有氣息,姬素清的話還歷歷在耳,她說的其實都沒錯,她的背景對陸暻泓的仕途是只攔路虎,即便陸暻泓不在意,她刻意忽略,外人卻都知道。

    身後有車子從櫥窗旁經過,燈光投射到巨大的玻璃上,一閃一閃,蘇暖看到自己的身影包圍在黑暗的寂靜里,只有一抹燈光在她額頭流下一塊斑駁的明亮。

    她忘記了自己傍晚是要回京城的,機票此刻正沉默地躺在她的背包里,深夜的街道依舊不平靜,這是一座不夜城,車子游魚一般穿梭,比起白天少了一些喧鬧,有神色疲憊的行人提著行李匆匆經過,迅速不留下任何味道。

    她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後一直有輛車跟著,也不知道有個人一直望著她的背影,也不會看到那個人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關節蒼白,只是,她再也看不見他。

    蘇暖又走了一會兒,她努力在尋找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結果卻是那個污點怎麼也抹不掉,她嘲笑著自己,然後走回到一家商店的櫥窗邊,在空白的台階前坐下來,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

    她坐了很久,久到差點睡著,然後在她睡眼惺忪時看到眼前一雙停駐的皮鞋,她仰起頭看到那逆光里的堅毅輪廓,她靜靜地坐著,對著他淡淡地微笑:

    「你怎麼來了?」

    陸暻泓應該在京城,卻出現在了這裡,因為她的突然失蹤,他來了,他也許在這個大城市裡找了她大半夜,但慶幸的是,他還是找到了她。

    「不是說好傍晚回去的嗎?怎麼突然坐在這裡?」

    陸暻泓淡淡地說,他挨著她坐下來,感覺有些不真實,然而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然後笑笑,伸手摩挲著她毛茸茸的柔軟髮絲。

    蘇暖順著他的動作,將腦袋依偎在他的肩頭,淺淺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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