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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她撐起麻痹無力的雙臂,離開他的懷抱,想站起身卻雙腿發軟地滾落在地板上,冷硬的地板,咯得她的骨頭髮疼,捂著小腹,她扶住茶几打算爬起來。

    她的衣服已經支離破碎,她緩緩地走向臥室,然而在門口她卻停止了腳步,她竟隱隱不敢走進這個房間,這裡面的溫馨甜蜜讓她自慚形愧,她不過是個替身。

    曾經是一個女人的替身,如今卻是兩個……

    她終究需要遮體的衣服,她鼓足勇氣打開門,一陣清淡的香氣縈繞在周身,她赤腳輕輕地走過,就像一個盜竊犯,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她看到那張不算寬敞的床上,兩個並在一起的枕頭,被子整齊地摺疊著,她忍著身體的難受走到床邊,忽然間明白為什麼顧凌城無論在外面玩得多瘋,都會在晚上九點前回家。

    因為家裡一直有個女人在等他,躺在屬於他們夫妻的床上,等著他回家來。

    她打開衣櫃入目的卻是滿櫃的紫色,她看到每一件襯衣上都有一張紙條,上面的秀雋字體讓她苦澀地笑,她一直以為是顧凌城偏愛這個顏色,原來不過是他對蘇暖的遷就。

    她不忍再看下去,隨手拿了一件衣服和褲子便重重地合上櫃門,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卻是那些紙條上的字:周一,周二,周三……

    她想要離開這個讓她厭惡地房子,卻無意間看到茶几上的文件夾,皺起了眉頭。

    回頭望了眼熟睡中的顧凌城,被好奇心驅使著打開了那個厚厚的文件袋,在她掃過那疊資料內容時,她的瞳孔慢慢地收緊。

    當她看完最後一個字,她的唇角勾起殘忍嘲諷的譏笑沒想到,女婿竟然也會算計自己的岳丈,顧凌城竟然掌握了蘇暖父親貪污的證據,而他卻沒有當即交給紀檢部,是因為蘇暖嗎?

    她再次看向照片中的蘇暖,內心卻平靜無波,這樣的平靜連她自己都感到一絲絲的害怕。

    她將資料重新放回了那個文件袋裡,卻沒有擱到茶几上,握著袋子的手指用力的收緊,她轉過頭凝望著顧凌城稜角分明的側臉,目光漸冷。

    顧凌城,你可以愛上任何的女人,惟獨不可以是蘇暖,我可以不在你的身邊,但也決不允許蘇暖擁有你,決不允許!

    她用衣服裹緊自己,離開的時候順手帶走了那隻文件袋,屋外慘烈的陽光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她卻不可遏制地大笑,握緊了手中的袋子。

    蘇暖,你的選擇會是什麼?

    是愛情,還是親情……

    人魚公主篇:我愛你 第六十三章

    尹瑞晗從那埋葬在心底的回憶里拉回思緒,她看著顧凌城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她仰著頭,想從他的眼睛裡找到自己的一縷身影,卻只看到另一道纖影。

    原來在這個時候,他關心的既不是他那被保安按在地上的母親,也不是她這個被毆打得狼狽倒在地上的妻子,而是那個被他拋棄的前妻!

    一陣陰冷滲透進她的衣衫里,她盯著顧凌城那雙黑亮的皮鞋疾步路過,苦苦地笑了笑,自嘲至極,連她都覺得自己還真是悽慘到了極點,她扭傷了腳站不起來,卻沒有人願意來扶她一把。

    只是,淪落到這麼悽慘的地步,卻是她自找的,但她沒有機會去後悔,她早已回不了頭,除了一路錯到底,別妄想能夠洗心革面,沒人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尹瑞晗轉頭看向和陸暻泓站在一起的蘇暖,其實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最起碼她的願望實現了,蘇暖和顧凌城再也回不到他們最初相遇的起點。

    他們不是兩個半圓,在尋尋覓覓一圈後還能合成一個圓,他們是兩條直線,即使曾經的生命相交過,但也僅此一次,過期不候。

    只是她覺得,她這一生都想不通,為什麼蘇暖觸手可及的東西,她即使站在高凳上,踮起腳來都依舊碰不到?

    她疲倦地將腦袋靠在牆壁上,透過顧凌城的身體,看到了蘇暖和陸暻泓緊握的雙手,勾起了嘴角,顧凌城你也終於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不是輸給別人,是輸給了自己的驕傲和那自欺欺人的深情。

    今天在醫院裡發生的事,恐怕明天就會傳開,她已經能想像出她那好不容易坐上尹夫人位置的母親的反應,能猜到那些叔伯的借題發揮。

    尹瑞晗看到對面消防栓玻璃上的自己,頭髮散亂,臉蛋烏青,一臉的抓痕,擱置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握緊,眼神也漸漸的堅定起來:她費了這麼多功夫才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已經不能放棄了!

    ----《新歡外交官》----

    會在此刻見到顧凌城,蘇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只是平靜地掃了顧凌城,眼神有一秒停留在他那一身紫羅蘭色的襯衫,但隨即便淡淡地移開。

    陸暻泓身形直挺地站在那裡,沒有移步離開的意思,蘇暖看著他,也掠過他那潔白得不染一塵的襯衣,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貪戀習慣了這個顏色。

    她不清楚這種轉移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對紫色再也找不到曾經偏執的喜愛,反而對白色情有獨鍾,她也不會知曉,這不過是心理因素作怪。

    曾經的她,深深地迷戀著顧凌城,才會尋找最適合他的顏色,如今的她,看到顧凌城早已不復當年的自亂陣腳,然而卻在陸暻泓笑而不語地望著她時,莫名地心亂如麻。

    蘇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處於走神狀態的她被陸暻泓重重地捏了下掌心,微麻的痛覺讓她輕哼了一聲,埋怨地瞅去,卻是他冷肅繃緊的側臉。

    那本環繞在她周圍的陸家人開始三三兩兩地離開,蘇暖有些不解,一般這個時候,一家人不是該同仇敵愾嗎,怎麼就這樣不說一聲走了?

    然而蘇暖這份疑惑,馬上便被陸暻凝解開,陸暻凝拍著打算留下來的龍鳶的肩頭,笑呵呵地拉著她往病房走:「如果連一個前夫都擺平不了,你小舅舅也妄為男人了!」

    蘇暖聽了這話有些窘,陸家人難道都知道她離過婚,知道她是貪官的女兒,還是……其實也知道了她和少晨的那些過往?

    蘇暖有些不是滋味,陸暻凝卻突然回頭,含笑的目光落在她有些紅暈的臉上,她因為內心的片刻狼狽而匆忙收回視線,卻看到陸暻泓微微動了動眉腳。

    顧凌城一路走來,便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無外乎一場惡劣的打架鬥毆事件,而且當事人正是他的母親和妻子,然而他的臉上並未有相應的尷尬和窘迫。

    他在距離陸暻泓和蘇暖兩米遠處便站定,淡笑地跟對視了眼陸暻泓冷冷的目光,轉而看向蘇暖,臉上的笑容擴大,白牙森森:「剛從辦公室出來,接近年關工作都會比較繁瑣。」

    他就像是刻意在解釋給她聽,仿佛是怕她誤會什麼,蘇暖聽得眉心一斂,撇開臉,淡淡地看著走廊窗戶外瀰漫的暮色。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也沒必要在這裡製造偶遇,蘇暖輕輕地扯了扯陸暻泓的手臂,他卻不為所動,就那樣站著不走。

    顧凌城的視野里倒映著蘇暖望著陸暻泓時撒嬌般的嗔怪,視線在她臉上停了一會兒,又笑笑,才交代了一旁的護士,吩咐她照顧一下尹瑞晗。

    走廊上開始泛濫開沉默,足足有三秒鐘有餘,然後是陸陸續續的關門聲,廊間又恢復了一開始的空敞,只剩下這場鬧劇中的人物還有那些保安。

    蘇暖有些搞不懂陸暻泓想做什麼,他卻忽然放開了她的手,往前邁了一步,在和顧凌城正面對上的同時,也擋住了顧凌城看向她的視線。

    顧凌城不著痕跡地嗤笑了一聲,點了點頭,便轉移了自己的目光,他看似溫和的帶笑眼神掃了那些壓制著他母親的保安一眼,那些保安暗叫不安,想要放開卻發現陸暻泓也正冷著臉盯著他們,頓時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時候得罪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他們只是生活在底層的工薪階級,雖然不清楚這兩個對峙男人的地位,但從那氣場來判斷一定不是普通老百姓。

    索性,幾個人也不再去考慮放不放的問題,直接低下頭,做眼觀鼻鼻觀心狀,一副我誰的眼神暗示都沒瞧見的老實模樣。

    地上被按得有氣無力地一個勁兒哼哼的顧母一瞧見顧凌城來了,立刻又來了精神,拼命地掙紮起來,肥碩的身體使勁地扭動,仰高了頭沖顧凌城喊道:「阿城,阿城,快讓他們放開我!」

    顧凌城回頭看了眼那被保安卯足勁按住的顧母,皺緊了眉頭,卻在轉臉看向陸暻泓時,俊臉上依舊帶著些許的笑:「不知道家母做了什麼,讓陸副部長這樣勞師動眾地吩咐人看押著。」

    「顧副市長說笑了,我還沒有這個私下扣押令堂的權力,至於令堂為何會被醫院保安控制行動能力,自然是令堂做了一些讓其他人困擾的事。」

    陸暻泓的聲音冷冷清清,顧凌城聞言輕揚了下眉,輕輕地往前半步,縮短了和陸暻泓之間的距離,也更清楚地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冷漠和敵意。

    然而這樣對彼此的敵視產生得有些可笑,不過是因為一個女人,而不是事業上的利益,這樣的理由說出去兩人本身都會覺得可笑。

    陸暻泓天性涼薄,顧凌城多情風流,即便性格天壤之別,但在某些方面卻是驚人的相似,他們誰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置自己的事業於不利的地步;而如今,兩人卻為了一個蘇暖而互看對方不順眼,明明是素未蒙面的兩人,卻是恨不得拿刀在對方的身上狠狠捅一刀,所以即使看著對方笑,也是笑裡藏刀。

    聽見顧凌城話中有污衊陸暻泓的意思,本被陸暻泓藏在身後的蘇暖,便拉下了臉,往邊上邁了一步,看著顧凌城道:「顧副市長,在你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請不要隨便誣賴好人,剛才很多人都看到走廊上發生了什麼事,你母親擅自辱罵打人,保安上來勸住你母親,到底孰是孰非,請你自己想清楚。」

    好人。

    顧凌城玩味著這個詞,望著護在陸暻泓身前的蘇暖,明明她的纖瘦嬌弱和陸暻泓的頎長挺拔形成明顯對比,她卻還要自作主張地為陸暻泓出頭。

    她像只母雞護著自己的雞仔,有些滑稽,這裡最沒能力的就是她自己,卻還要不自量力,他認認真真地看著這個傻瓜,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

    陸暻泓低頭看著維護自己的蘇暖,本涼颼颼的眼中慢慢透出一點笑意,甚至連嘴角也不可遏制地想要勾起來,卻還是被他強行壓下愉悅的心情。

    沒有什麼會比這更讓他來的開心,在顧凌城面前,蘇暖選擇維護他,這是不是就代表比起顧凌城,他更值得她信任和依賴?

    角落被護士攙扶著起來的尹瑞晗,並沒有當即離開,她就挨著牆站著,冷眼旁觀顧凌城那逐漸僵硬的背影,眼中充溢著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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