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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你以後越愛他,這裡就會疼得越厲害,所以別壓抑自己的脾氣,要是不開心了就發作出來,本來嘛,戀愛了就容易傷心。」

    「你個為老不尊的臭老頭,胡說些什麼啊!」

    蘇暖的臉徹底掛不住,她的臉好比煮熟的龍蝦,連帶著衣服裡面的皮膚都開始發燙,她羞惱地一聲吼,打斷了醫生的循循善誘,掀開被子套上鞋,拎過自己的包就想要落荒而逃。

    她喜不喜歡誰她自己難道會不清楚?她曾經也有過心愛的男人,雖然那場愛情悲劇收場,但她也知道什麼叫心動,怎麼容許這個老頭指手畫腳!

    「好好個女孩,怎麼盡爆粗口?」

    醫生瞅著蘇暖踉蹌地逃跑的樣子,無奈地搖頭嘆息,但是臉上卻是說穿別人心事的得意,衝著蘇暖道:

    「蘇小姐,你要是真不信我說的,可以到六樓的心理諮詢科去看看!」

    「庸醫,我要投訴你!」

    蘇暖惡狠狠地警告,企圖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卻在瞄到他身後那道身影時,心緒亂成麻線團,不再多說,轉身跑出了病房。

    她跑得過快,腳下一個不注意,絆上了門口的板凳,整個人極為愚蠢地摔了一跤,無暇顧及身體上的疼痛,狼狽地扶著門框爬起來,最終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醫生笑呵呵地目送蘇暖逃走,轉而看向身邊一直未出聲的陸暻泓,陸暻泓只是斂著眉頭,冷不防蹦出一句:

    「現在再去看心理醫生是不是需要再掛一次號?」

    醫生將手裡的血壓器交給護士,然後兩隻手插著白大褂上的口袋,興味地打量著神色明顯帶著點困惑的陸暻泓:

    「要是兩個人都去看診的話,估計至少也得掛一個號,不能過度壓榨我們這些薪資人士啊。」

    陸暻泓聞言才將目光從門口收回,眉心緊皺,看著愜意的醫生:

    「你真的是心外科醫生?」

    「不然昨晚誰給你小女朋友看病啊!」

    陸暻泓眼神幽冷地瞟了眼這位醫生,轉身而去,只拋下兩個字:

    「庸醫。」

    醫生無比鬱卒地揉了揉眉心,望著自己身旁同情地瞅著自己的護士,訕訕地攤攤手,然後也跟著走出病房: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的是有自虐心理!」

    ----《新歡外交官》----

    蘇暖疾快地跑到電梯門口,她的大腦一片混亂,因為醫生扔在她心口的那一刻炸彈,炸得她急需要一個人好好地待一會兒。

    剛才在病房的那一跤,摔得她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白皙的面容上沾染了污垢,她站了一會兒,電梯卻遲遲沒有上來,便轉身朝著安全通道的樓梯口走去。

    這一次她該自己付掉這筆醫藥費,她不想再和陸暻泓牽扯上該死的關係,她已經決定了好好過日子,就該履行自己的承諾!

    蘇暖的腦海里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就看到了陸暻泓,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了樓梯口,目光深邃地望著她,不言不語。

    他剛才還明明在病房裡面的,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這裡,難道是她的神經系統傳到的錯誤信息嗎?

    蘇暖拉開雙肩包的動作一頓,她愣愣地思考了幾秒,轉眸看了看沒幾個人的走廊,然後轉變腳步的方向,朝著走廊另一頭的點頭走去。

    然而,她還未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跟隨的腳步,一邊告誡著自己那是幻像,一邊加快腳步,卻還是被不期然地一把抓住。

    就像是獵人輕易地拎起了笨拙呆滯的花栗鼠。

    蘇暖有些猛烈地回頭,就看見陸暻泓陰鬱的俊臉還有緊繃的唇線,他的手緊緊地攥住她,緊得她疼起來,他說話的語氣冷得讓她打寒顫:

    「現在是想裝不認識我了嗎?」

    他的眼睛裡有些紅紅的血絲,看上去仿佛已經好幾個夜晚沒有睡好覺,蘇暖的身體僵硬,她用力地掙扎了下,被攥住的手腕立刻紅了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流出血來。

    「我們本來就不熟,見了面也不過是點頭致意的關係,陸先生,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執著些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和別的女人對你的態度不一樣,所以你覺得新鮮?」

    陸暻泓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盯著蘇暖的眼神更加冷冽,微微眯起的眼睛透露著無形地壓力:

    「不要一再檢驗我的容忍度。」

    「我明白了,我會離你遠遠的,這樣總行了吧?」

    蘇暖儘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鎮定,她不敢去看陸暻泓的眼睛,害怕看到那裡面的渦旋的幽深,她自認為不是他的對手,怕一對上眼就會手足無措。

    陸暻泓看著蘇暖,似乎沒料到她的妥協這麼快,只是改而捏住她的肩膀,那麼地用力:

    「你怎麼敢這樣子跟我說話?」

    蘇暖抬頭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他只是異常深沉而平寂地看著她,沒有審視,沒有評論,也沒有任何的內容,僅僅是單純的看著。

    或者說,是以她蘇暖的平庸智商,根本看不清這樣一個睿智的男人眼底的任何內容。

    於是,她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任由沉默在彼此間渲染開來。

    陸暻泓,一個看上去就令人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的男人,即使不聲不響安靜地站著,也渾身散發著權威和冷漠。

    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是畏懼有著強大氣場的男人,所以,她不得不承認,還未再繼續話題,她就已經敗下陣來。

    她的雙手揪緊了牛仔褲,不著痕跡的。

    「如果……如果我再問你一次,你喜不喜歡我,你會誠實地回答嗎?」

    在樓梯口間,上面也是台階,下面也是台階,他將她困在她的懷裡,然後,語氣輕柔地問了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蘇暖睜大狹長的鳳眼,看著他的眼睛,他在等著她的回答,只是,他為什麼要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她也不是已經給出過答案了嗎?

    他不是高智商的外交部精英嗎?怎麼可以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

    「我沒時間陪你玩這種男女遊戲,我還想要安穩地過完餘生,如果你需要一個女人……你幹嘛!」

    蘇暖忽然一聲驚呼,因為陸暻泓握著她的手用力地一推,使得她的後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冷的牆壁,然後,他的身體包圍了她。

    他們兩個人的身體幾乎只要一靠近,就會輕輕地顫抖起來。

    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下顎,冷執的眼神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他的俊臉緩緩地湊近: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

    他突然變得固執,然而,陸暻泓即使固執也帶著他專屬的顏色,靜寂的,白色的,無聲的,卻流淌著清澈的黑色。

    他就像是一個乾淨的誘惑,蘇暖感覺到自己心跳的紊亂,因為他的唇近在咫尺,他清冽的氣息縈繞著她不穩的呼吸:

    「你會誠實地回答我,對麼?」

    在他的唇觸碰到她的唇角之前,蘇暖霍然低下頭,她的額頭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她低聲否決:

    「不會!」

    「那你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你!」

    蘇暖驀然睜大眼,她瞧見陸暻泓忽而揚起的眉梢,還有他嘴角那雲淡風輕的弧度,她瞬間明白過來,毫不遲疑,推開陸暻泓,拔腿就跑。

    掙扎間,她的動作幅度過大,剛才拉開口子的雙肩包往一邊晃動,摔出了裡面的相機,蘇暖一怔,折回來俯身去撿,手腕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扣住。

    他取代她拿起了地上的相機,她發現自己在病房裡的失誤,她忘記了關上相機,液晶顯示屏還亮著,她比誰都清楚屏幕上的照片是誰。

    她剛才偷拍了眼前這個男人,她只是遵從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偷偷地拍下了他閉上眼時最安寧生動的表情。

    「你撒謊了。」

    他舉著相機,讓她的視網膜上倒映出屏幕上的照片,他的視線在她驚慌的臉上逡巡,除此之外,無處安放他的眼神: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這樣被一個女人控制思維,也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糾纏不清,你讓我害怕,知道嗎?」

    蘇暖看著陸暻泓糾結的眉頭,聽到他的話語,覺得酸澀無比,曾經有兩個男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但結果卻都一樣:拋棄了她,無論是生還是死。

    所以,當她再一次聽到時,有種反胃般的劇痛衝擊著她的心臟。

    她有些站不住,掙扎地擺脫陸暻泓的束縛,只是未逃開便被他一扯,他緊緊地抓住了她,一個被嚇壞的孩子,阻止她逃避他。

    「你想要怎麼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將激動的她圈到了懷裡,然後退到牆壁上,扣住了她晃動的腦袋,他的吻立刻跟著降臨,激烈得隔絕了空氣。

    生活在他這個階層,太過嚴謹自製的構造,太過完美冰冷的人,飄蕩太久的靈魂,冷到僵硬的身體。

    蘇暖對他來說,太溫暖,活生生的溫暖,仿佛胸膛里沸騰的鮮血一樣溫暖可以觸及,雖然平凡,卻格外的真實。

    讓人守不住自己的心,不知道可以守護多少,也不知道可以堅守多久。

    這個孩子和他一樣,無法抗拒內心對溫暖的渴望,卻又害怕被溫暖吞噬了心魂,太過渴望,也太過壓抑。

    「我不會讓你現在離開我的視線,一秒也不行!」

    他清冷而低沉的嗓音從他們交疊的唇上傳來,蘇暖放棄了掙扎,卻忽然笑了,乾乾地笑了,她的情緒轉變過快,或許,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話。

    「這聽上去像一句情話,你再大幾歲就可以當我父親了,你覺得我還會像上次婚姻一樣傻嗎?」

    陸暻泓身形一震,離開她譏笑的唇瓣,嚴肅了神情,眼神過於認真而深邃:

    「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女人。」

    「你在開玩笑嗎?」

    蘇暖臉上的嘲諷有些僵硬,她靜靜地呆愣了表情,這句話令他們的環境變得尷尬而沉默,沉默過後,是她疲憊的低聲懇求:

    「拜託你別在這種時候開這樣的玩笑。」

    如果連寧兒那樣的天使都可以被他冷眼相待,蘇暖又有什麼理由令他垂憐青睞?

    況且像她這樣的人,愛情早已經枯竭了,愛一個人的方法,她早已經遺忘,她只會不斷傷害愛她的人,就像曾經的少晨。

    輕輕地推開困住她的陸暻泓,蘇暖朦朧著雙眼,拿過他手裡的相機,寂靜地放進書包里,不去看他的神色,朝著樓梯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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