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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不喜歡蜂蜜嗎?我讓人給你換一杯好了。」

    「我從小一碰蜂蜜會全身發紅疹,所以……」

    瞿敬銘恍然,對著蘇暖謙遜謹慎的表現滿意地點頭,並無責怪之意:

    「原來你也對蜂蜜過敏,倒真是巧……」

    蘇暖不知為何有些尷尬,輕微地點點頭,坐回沙發上的時候,不經意間瞟到客廳的牆壁上攝影作品,取代了本該適應這一室古典風格的油畫。

    「這是我夫人這些年來拍攝的作品,讓你見笑了。」

    「不會,這些都是很好的作品。」

    蘇暖欣賞著那些拍攝精美的照片,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她想到了剛才在寧兒病房遇到的夫人,一個慈祥的母親,一個美麗的妻子,也是一個能幹的女強人。

    瞿懿辰拿了鞋子回來時,就看到瞿敬銘和藹的笑容,望著蘇暖的眼神格外的溫和,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單純地覺得蘇暖和自己投緣。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蘇暖沒有立即穿上那雙新鞋子,她覺得當著主人的面穿鞋子是不禮貌的行為,她拎起袋子向瞿敬銘和瞿懿辰道別,剛打算在傭人的帶領下離開,就看到一名警衛員匆忙地走進了別墅。

    「參謀長,外面有位先生說要進公館找人。」

    蘇暖邁出的腳步一滯,她的大腦里瞬間蹦出的是陸暻泓的名字,沒由來的,就以為是他,她忘記了往前走,這樣的遲疑被瞿敬銘看在眼裡。

    他只是溫爾一笑,倒也沒有點破,望著警衛員道:

    「既然是來找人的,你就把他領到這裡來吧。」

    「我知道了,參謀長。」

    「你就坐在這裡等吧,他來了在一起走好了。」

    瞿懿辰招呼著蘇暖重新坐下,蘇暖轉身的時候,遇到瞿敬銘的目光,她極為感激地一笑,燦爛的笑靨讓瞿敬銘一頓,目光柔和了幾分。

    瞿敬銘和瞿懿辰開始聊天,蘇暖插不上嘴,都是一些軍隊裡的事,過多的專業術語令她聽得暈暈乎乎的,尤其是瞿敬銘變得嚴厲的面色,更令她不敢造次。

    蘇暖無聊地撇了撇唇角,目光轉動,就看到那名警衛員再次出現在了別墅里,瞿敬銘和瞿懿辰也循聲看去,他們對這位來找蘇暖的先生似乎格外感興趣。

    然後,雍華貴氣的客廳內,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身材頎長的男人漸漸地從警衛員的身側站出來,有禮地對著瞿敬銘一頷首,就徑直朝蘇暖走去。

    蘇暖驚詫地鳳眼微睜,不可否認,她的心裡湧起淡淡的欣喜,這份欣喜還沒來得及表現在臉上,她就聽見瞿懿辰冷聲的譏嘲:

    「這不是我們國家的外交部精英嗎?怎麼肯紆尊降貴來我們瞿家這種破落的山區地兒了?」

    蘇暖隱約感覺到了客廳氣氛的變化,她一扭頭就看到瞿敬銘陰沉的臉色和瞿懿辰忿忿然的冷臉,在這份不解中,她的小手被一股溫暖包裹住。

    陸暻泓似乎也沒什麼好臉色,目光幽冷地拉起蘇暖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瞿敬銘冷硬的質問聲:

    「我都不知道讓你參加馨兒的葬禮都有那麼難,這位小姐,就是你當年不惜悔婚的原因嗎?」

    蘇暖的心頭一怔,她回頭發現瞿敬銘還坐在沙發上,但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悅,在對上她的目光時,也不再如方才的溫和,這位長輩誤會了什麼嗎?

    「當時公事上出了一些小問題。」

    看到擋住去路的警衛員,陸暻泓索性也不硬碰硬,他稍偏轉過身,直接迎上瞿敬銘幽深的眼神,就輕避重地回道:

    「我的秘書替我趕回來時,我簡直無法表達我的情緒。」

    陸暻泓注意到蘇暖光腳站在波斯地毯上,卻未多加停留,冷淡的眸子望著瞿敬銘愈發冷沉的臉:

    「瞿大小姐的葬禮,瞿副總參謀長應該提前告訴我,這樣我就會早點處理完自己手頭上的事趕回來。」

    「陸暻泓,你這說得什麼話,你詛咒我大姐早死嗎!」

    瞿懿辰在聽完陸暻泓涼薄的話語後,氣得直接從沙發上轟然起立,古銅色的皮膚被氣得有些發紅,想要衝過來卻被瞿敬銘拉住訓退。

    蘇暖看到瞿敬銘那犀利的眼神轉移到自己身上,她恍然而悟,輕輕地掙開陸暻泓握著她的書,向瞿敬銘解釋道:

    「您恐怕誤會了,我和陸先生是最近剛認識的……」

    她覺得陸暻泓和瞿家之間存在著矛盾,她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而將這種矛盾推向至高點,所以她開口說明,卻沒料到會被一道女聲打斷。

    「在這樣的場合,一個有教養的女孩是不會插嘴的。」

    優雅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猶如暗夜裡的舞曲,蘇暖望向聲源,看到了一道窈窕身姿,她穿著月牙色的短裙,流蘇披肩,那些酒紅色的流蘇隨著她的腳步,一晃一晃,在空中搖曳生姿。

    「穎姨,你怎麼來了,寧兒睡著了嗎?」

    瞿懿辰尊敬地問候,表明了來者的身份,是病房裡蘇暖遇到的夫人,寧兒的母親,幽漣公館的女主人--聶曉穎。

    清淡的香水味縈繞在她的鼻翼間,蘇暖稍稍抬頭,就看到一張精緻美麗的臉孔,尤其是那雙丹鳳眼,眼波流轉,慢慢地望過來,眼角閃爍著絕美的風情。

    聶曉穎的目光令人感到一陣壓迫感,蘇暖頓時覺得在她的注視下無處遁形,她從前明明沒見過這個人,但一見面,就感到無法言語的熟悉。

    「我聽里斯特說,你離過一次婚。」

    平淡的語氣,溫雅的嗓音,蘇暖淡淡地站在原地,接受著瞿家父子驚訝的目光,她卻在研究這位女主人的臉。

    她們的確有些相似,年紀上相差一大截,但看上去實際一樣年輕,那白潔無瑕的臉龐,沒有一條皺紋,仿若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聶曉穎發覺蘇暖一直盯著她,一揚柳眉,精光閃逝的美眸掃過蘇暖,望向陸暻泓,嫣紅的唇瓣彎起克制的弧度:

    「如果寧兒知道陸副部光臨寒舍,一定會很高興。」

    「替我問候寧兒,那我們先告辭了。」

    陸暻泓似乎不願周旋於這樣的場面,他拉起身邊的蘇暖就走,只是在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蘇暖在陸暻泓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就從聶曉穎帶給她的錯愕中回神,她抬頭看向止步不前的陸暻泓。

    陸暻泓側頭看向客廳里,正望著門口的聶曉穎,淡淡地留下一句話,便牽著蘇暖消失在了別墅門口。

    「據我所知,瞿夫人也是二婚吧?」

    聶曉穎優雅地輕哧,姣好的面容上隱忍著惱怒,卻沒有當場發作,她想起剛才蘇暖那張臉,眼底閃過疑慮,轉身對瞿敬銘柔聲地提問:

    「敬銘,剛才那位小姐是誰,怎麼進的公館?」

    瞿敬銘也已平復了火氣,平靜地看著聶曉穎,眉眼間,是無法掩飾的溫柔:

    「我也是剛才在小道上遇到的,說是里斯特帶來的,怎麼了,曉穎?」

    聶曉穎一愣,莞爾而笑,在瞿敬銘身邊落座:

    「只是覺得和我長得像,好奇而已。」

    「要不是穎姨只生過寧兒,我真的以為那位小姐是穎姨您以前生……」

    瞿懿辰察覺自己語誤,便沒再說下去,穎姨在嫁給父親前的那段婚姻,似乎是她這一生都不願提起的回憶,每次提及都會臉色大變。

    聶曉穎淡淡地一漾唇角,只是望著門口若有所思。

    ----《新歡外交官》----

    「你不必一直拉著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牽著她走出主樓,走過那片竹林,當走到噴水池前時,蘇暖終於開口,她還是不太習慣一直被人這樣牽著。

    陸暻泓放開了她,他回頭俯視著她:

    「我以為你需要。」

    清淡似水的聲音,蘇暖仰望著夜空中,輪廓不明的俊臉,覺得那麼遙遠又那麼相近,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找她。

    蘇暖移開和陸暻泓對視的眼睛,卻看到不遠處的那一片百合,潔白的美麗,再一次將她折服,陸暻泓順著她的視線,轉頭望去,也看到了那些溫室里的花朵,只是他的眼底並沒有驚艷的喜愛。

    「是不是覺得很美?」

    她往著花房的方向不自禁地走了幾步,然後忽然轉過身,望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流瀉著沁人心脾的清輝,沒有風情萬種的嫵媚。

    陸暻泓盯著蘇暖的笑容,靜靜地定格了兩秒,他耳邊還殘留著蘇暖那一聲「是不是覺得很美」,他剎那間,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這個笑幻化成一朵塵世的話,他一定會用他剛才定格兩秒的時間採擷下它,毫不猶豫。

    他們的呼吸在這個冬季的夜晚裡,化成一團團白色的霧氣,蘇暖眯眼眺望著白色的花海,她慢慢踱回陸暻泓身邊。

    因為他的周身令她感到溫暖,至少比她自己溫暖,微仰著下巴,問他:

    「你難道不喜歡這樣美麗的花嗎?」

    陸暻泓收回自己的視線,沒有回答,蘇暖正想表達一下自己對寧兒那片花園的喜愛,他卻突然俯身抱起了她,在她驚愕的目光下,走到了噴泉邊的一排木椅上。

    陸暻泓拿過她手裡還拎著的那雙鞋子,然後,在她的腳邊蹲了下來,那雙形態優美的手捧起她的一隻腳,用自己的方帕為她擦去腳底的泥土,放在他半跪的腿上,然後把鞋子小心地套上,然後,是另一隻腳。

    動作溫柔而克制,卻異常地連貫。

    蘇暖俯視著為她穿鞋的陸暻泓,她只看到他黑色的髮絲,在月光下,折射著銀色的光澤。

    這個蹲在她面前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對她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想法,她和他其實並沒有什麼關聯,她遇到他厄運連連,那他呢,和她的情況也相同吧?

    「任何花都應該站在土地里自然經歷冬夏,該綻放的時候綻放,該凋零的時候凋零,而不是不合時宜地生長。」

    蘇暖聽著他清淡的回答,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她坐在椅子上,表情也變得悠然起來:

    「但不可否認它的美麗不是嗎?」

    「我更喜歡蘭花糙。」

    蘇暖一怔,而陸暻泓已經站起,他將那塊髒了的方帕放進了褲袋裡,沒有當即丟棄,他依舊站得筆直,蘇暖也從木椅上起身,走了幾步,鞋子很合腳。

    她的肩頭一沉,她一側眸,就看到一件黑色的西裝披到自己的身上,她冰涼的手落入溫暖的掌心,他沒有看她,只是徑直牽著她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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