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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在那優雅的鈴聲中,蘇暖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瘸地穿過客廳,走到玄關處打開了門。
清晨的陽光傾灑在門口,蘇暖不適地眯起眼,她朦朧的視線里,映入一道優美纖細的身姿,一頭黑亮的長髮披在肩上,粉淡素雅的長裙,搭配著同色系的手袋。
那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女孩,最起碼這一刻,在睡意惺忪的蘇暖眼裡,她覺得她看到了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優雅高貴,冰雕玉琢,所有的形容詞恐怕都無法形容出她身上那股清靈的氣質。
這位通話里走出的公主柔和的目光落在蘇暖身上,淡笑地頷首致意,略顯蒼白的臉上是抱歉的神態:
「不好意思,我可能按錯門鈴了,我以為這是我姐夫的公寓。」
她的聲音猶如百靈鳥般婉轉動聽,蘇暖覺得自己有剎那的迷失,迷失在這位公主所帶來的夢幻美好之中。
蘇暖輕輕地扯了下唇角,說了聲「沒關係」,她認為,沒有人會忍心責怪這樣美麗的女孩。
公主轉身離開,蘇暖正欲關上門,便看到公主忽然折回身,那雙澄澈柔美的眼睛望著她:
「雖然知道會很無禮,但我真的不知道誰還能幫助我……」
公主臉上有淡淡的羞澀和無奈,以至於她的眼淚似乎要掉出來,蘇暖看著她,在幻想,那些晶瑩的淚水若是流下來,會不會變成耀眼的水晶。
「你知道這一層里,哪間公寓的戶主叫陸暻泓嗎?」
「你知道這一層里,哪間公寓的戶主叫陸暻泓嗎?」
蘇暖有些困惑,她覺得她出現了幻聽,忍不住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位美麗的公主,平坦的眉心也微微地斂起。
「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長相你如果看過就不會忘記,」公主的雪白的面容上氤氳開淡淡的羞赧和甜蜜,「我姐夫長得很漂亮呢,喜歡戴眼鏡,但他並不近視,似乎也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交談……」
公主的面頰染上紅暈,在蘇暖凝視的目光下,抿唇低下頭,長發跟著滑動,她的眼神溫柔如水,包含的情感蘇暖一眼便讀懂。
這種複雜卻又簡單的目光,她當年在鏡子裡看到過,那時她剛知道自己愛上了顧凌城,時隔幾年,她再次在另一雙清澈的美眸里讀到這樣的感情。
「我這次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如果在被媽媽抓回去之前,不能見姐夫一面,我會不甘心的!」
姐夫?陸暻泓什麼時候結婚了?
蘇暖不解地擰緊眉頭,但隨即便輕輕地彎唇而笑,他結不結婚管她什麼事,她只不過是他好心收留的落難戶,她還不會有這份閒情逸緻去探聽別人的私事。
如果他真的結婚了,那她是不是該考慮不再繼續寄宿下去?
蘇暖淡淡地轉開眼,看著天際還未完全升起的太陽,應該只有七八點吧,她看著眼前這位如瓷娃娃般美好的女孩,繼續聽完她的抱怨:
「我已經有五年沒看到姐夫了,他總是不肯接聽我的電話,如果我不主動來找他,他永遠也不會去京城找我。」
公主的眼神充滿了被情所困的憂傷,她迎上蘇暖淡若的眸光,雙頰一紅,一雙睫毛輕輕地忽閃,像蝴蝶泉邊的撲扇的翅膀。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你,我總覺得感覺好親切,就像小時候喜歡跟著馨兒姐姐一樣,想把心裡的話都告訴你,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
蘇暖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或許她該榮幸能成為猶如天使般的公主的傾訴,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擁有這樣的機會。
只是小姨子愛上姐夫,又是怎樣的糾結?
她又是置她姐姐於何地?
這些疑問蘇暖沒有問出口,因為這與她無關,不是麼?
公主放心地鬆了口氣,那隻柔美的手輕撫胸口,望著蘇暖露出一個純澈的笑靨,只是笑容未持續三秒,她便「呀」地一聲,眼神懇切地盯著蘇暖。
「對不起,我忘記我是在向你打聽我姐夫的住處。」
蘇暖看出她的急切,因為她的手握著手袋的那塊有些褶皺,雖然這位優雅的公主面上始終掛著禮貌的淺笑,的確是家教很好的孩子。
蘇暖忽然想起了尹瑞晗,同樣都是充滿著中國古典美的女人,她很好奇,當尹瑞晗和眼前這位公主站在一起,又會是怎麼樣的風采?
「能告訴我嗎?」
公主溫柔的祈求聲打斷了蘇暖的走神,蘇暖覺得有些話難以啟齒,在她知道了自己跟前這個女孩愛慕著陸暻泓後,她無法面不改色地告訴她,這裡的確是陸暻泓的家。
她不是一個好心泛濫的人,卻也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人,陸暻泓收留了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帶去任何的麻煩。
但眼前這樣的狀況,似乎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當蘇暖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她的身後響起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而陸暻泓喊出的名字也證實了眼前這位公主所說話語的真實性。
他們確實認識,但貌似關係……匪夷所思。
請原諒她只能想到這個詞,因為她聽到的那句話里,讀到了陸暻泓的冷淡和疏離,並不聞熟稔的親切。
「寧兒,里斯特已經到樓下了。」
被稱為寧兒的公主的臉色瞬息萬變,驚喜,驚愕,不敢置信到傷心,一一閃過那雙乾淨的黑瞳,她的視線緩緩地落在蘇暖臉上,蒼白了臉色。
蘇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一對上那雙充滿著哀傷的美眸時,所有話語哽咽在了喉底,她看到了寧兒眸底涌動的羞憤,那是被欺騙後才有的悲傷。
寧兒向自己袒露了對陸暻泓的愛慕,而她此刻在寧兒眼裡,扮演的角色應該是陸暻泓的……情婦?
情婦……這個詞不錯,天知道,她有多厭惡這個詞彙!
她現在說任何話,都只會加重寧兒公主對她的怨恨,蘇暖覺得,自己應該保持沉默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想惹麻煩上身。
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永遠無法和社會高層的權貴做抗爭,除非她想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更艱難一些。
「寧兒,我不希望因此而向瞿副總參謀長登門致歉,你該明白我的處境。」
陸暻泓沒有走過來,但他的嗓音卻清楚地飄至門口,蘇暖稍偏過頭,就看到他站在客廳中央,他的手裡拿著手機,臉色如常,冷清淡漠。
他蒼涼的目光不見絲毫的憐香惜玉,視線掠過望著他的蘇暖,停留了一秒便移開,然後轉過身往臥室走去,仿佛出來只是為了下達逐客令。
陸暻泓,這樣的男人,誰愛上誰倒霉,註定了求而不得吧。
蘇暖聽到輕輕的抽泣聲,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別人,況且對方,現在還將她當情敵來看,即便她這個假想敵對這位公主不存在任何威脅。
寧兒蒼白著一張臉,淚眼盈盈地望著陸暻泓離去的方向,瞳眸上映照出的是那緊閉的房門,又淚眼盈盈地低下頭。
忽然寧兒抬起頭,那雙水盈盈的眼睛望著蘇暖,卻已不見敵意:
「既然姐夫喜歡你,就請你好好照顧他,如果你能帶給他幸福的話。」
「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
蘇暖還未來得及解釋,寧兒便匆匆說了聲「再見」轉身跑開,蘇暖看到她轉身前眼角崩落的那一滴淚水,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蘇暖不明白看似冰雪聰明的寧兒為什麼會這麼武斷,望著那狼狽逃走的纖瘦背影,蘇暖有些憐憫,她在寧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寧兒類似當年的她,那麼,現在的她,又在扮演著什麼角色?
到底是你自己還是別人,為你安排了這樣的局面?
蘇暖嘲弄地望著衛生間鏡子裡的自己,素淨的五官綻放出一朵花,冷水撲向面頰,她感覺到骨頭的戰慄,抬起頭時,她發現自己略微紅腫的唇。
圓潤的指尖拂過唇瓣,妖嬈的紅艷褪去,只剩淡色的痕跡,她昨晚睡覺時磕到嘴巴了嗎?
等蘇暖從衛生間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放好了兩盤早餐,她想起了昨天早上她吃的那盤,頓時胃口小了不少。
陸暻泓似乎早就已經起床了,只是一直待在房間裡沒出來,蘇暖坐下時,他正在切雞蛋,她依稀看到他的嘴角有些破皮,像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而他對於剛才的事,閉口不提,也不甚在意,臉上也未有什麼不自在,蘇暖覺得,這樣的男人要麼就是冷血無情,要麼就是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太深。
「別看了,再看我的臉上也生不出花。」
陸暻泓突然抬起頭,淡淡地,毫不避諱地對上她略微走神的眼睛,然後,也直截了當的揭穿了蘇暖。
蘇暖一愣,尷尬地輕咳一聲,想要挪開眼,卻發現陸暻泓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尤其在他白皙肌膚的映襯下,沒戴上眼鏡格外明顯。
「你昨晚去動物園看熊貓了嗎?」
話一說出口,蘇暖就有些後悔,她也發覺,自己在陸暻泓面前總會泄露本性,她偽裝冷漠的疏遠會消失無蹤。
當她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時,她將自己性格的變化歸咎於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因為是少晨,她無法去故作冷漠,去慘澹地對待那雙相似的眼睛。
陸暻泓停下叉雞蛋的動作,稍作沉默,才將視線落在蘇暖臉上,直到蘇暖彆扭地移開和他對視的眼,他才不冷不熱地道:
「嗯,被一隻下口狠絕的小怪獸咬了。」
蘇暖略帶困惑的眼神投放在他的唇角,昨晚回來時還沒看到這個傷口的,難道是在她睡著後,他又出去看動物了,然後被咬傷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你應該去注射狂犬疫苗。」
蘇暖只是隨口一提,也並不是很關心,她認為這樣的男人比誰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沒必要過多浪費她的擔憂。
蘇暖用叉子叉了一塊雞蛋,放進嘴裡咀嚼,她那隻石膏腳毫無形象地岔在桌角外,身上那件寬大的睡袍,讓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暴發戶性質的饕客。
她像是沒看見陸暻泓緊繃的臉色,自顧自愉快地用餐,不忘在中途喝下那杯香醇的牛奶。
「早餐要趁熱吃。」
喝下大半杯牛奶,蘇暖一側眸,就看到陸暻泓那猶如冰山一樣沉默的形象,她不曉得他怎麼了,看著餐盤裡基本未動的早餐,好心地提醒道: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牛奶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