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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凱旋一路開過高檔的公寓區,優雅而喧騰的引擎嘶鳴聲如影隨形,然後在最後一幢公寓樓下疾速剎車拐彎。
穿著皮製機車服的男子跨下機車,一邊摘下頭盔,一邊大步朝樓上走,他的手裡還捏著一隻文件袋。
當他走進未鎖上門的公寓時,低頭便看到一雙人字拖,眉頭一皺,短靴未脫,便直接進了公寓。
他第一個走去的地方是衛生間,打開門,他便看到了浣衣桶里的襯衫和休閒褲,混著另一套男士衣衫,回想起剛才林蔭道上撞倒的那一頭栗色短髮,凜冽了眼神,冷嘲地歪起嘴角。
客廳里沒有他要找的人,但在他看到那張報紙時,還是走了過去,將文件袋隨手丟至一旁,慵懶地倒坐在沙發上,便看到陸暻泓從房間裡出來。
陸暻泓的身上已經換上了白色的襯衫,他看到沙發上擅自闖入的男人,並沒有驚訝,淡淡地掃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繼續整理袖口的扣子。
「昨晚你帶女人回來過夜了?」
「那台哈蘇攝像機我會讓喬把錢匯到你的帳戶里。」
答非所問,男子輕哧地點點頭,拾掇起那份報紙,斯條慢理地用兩根手指撕下了那張巨幅的圖片,眯眸打量半晌,才偏頭看向正在套西裝的陸暻泓。
「在昨晚過後,商政圈開始在推測你的性取向,不用多久,這個問題會成為上流社會的飯後茶資。」
婚宴上,陸家性子冷清的么子,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抱走一個瘦弱的「男孩」,的確夠那些試圖染指這個清心寡欲男人的女人去胡思亂想一陣子。
男子早已料到陸暻泓的不回答,打量著照片裡的畫面,自顧自地起身,走到準備出門的陸暻泓跟前:
「寧兒很想你,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
陸暻泓穿鞋的動作流暢自然,直起身,冰冷的眸光對上對面男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走之前把地板拖乾淨,里斯特,你應該清楚我的習慣。」
陸暻泓一直在忽視他的問題,直到他走出去關上門,里斯特都毫無收穫,有時候,這樣的無視比拒絕來得更為殘忍。
手裡的報紙被他揉成紙團,里斯特目送陸暻泓離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不等對方開口便已發難:
「喬,昨晚在Ansel家裡過夜的女人是誰,你知道,即使你不說,我也查得到。」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里斯特的眉心越擰越緊,他環視著空蕩寂寥的公寓,邪邪地勾唇而笑:
「你以為一個陸暻泓會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他鞍前馬後嗎?」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里斯特重新攤開那張揉皺的報紙,深味地凝視著那道模糊的身影,然後在電話里聽到了一道清冽的嗓音:
「你可以回國安部去,我從沒有限制你的自由,里斯特。」
「我不是你,無法做到冷血無情,為了寧兒,我可以放棄一切!」
「那是你的事。」
公寓樓下的轎車內,喬擔憂地看向後視鏡里的男人,看到陸暻泓掛了電話,臉上卻波瀾未驚,只是將手機遞還給他。
「去醫院。」
陸暻泓清冷地下達命令,轉而便拿過旁邊的文件瀏覽起來,對於剛才電話里的衝突置若未聞。
「是。」
----《新歡外交官》----
蘇暖走出天香華庭並未直接回家,她接到了中介公司的電話,去面試一個兼職工作,她沒有拒絕,即使她的腳踝還隱隱發疼。
她一直都明白,但她停下腳步時,其她應徵者卻不會為她而慢下腳步,因為太過明白,所以她很快便忘記了疼痛,看到公交車駛過時,奔跑地追趕上去。
她不是沒有感覺到腳踝處的痛楚,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關心她,以至於連她自己也忘記了關心自己。
應聘很成功,她幾乎沒說什麼話,只是往負責人面前一站,對方便直接讓她填寫了資料,然後對她進行了大概的培訓,便安排她第二天上班。
她坐在公司門口的角落,按摩了下有些腫起的腳踝,便將那隻細緻白嫩的腳放回了鞋子裡,然後起身,拿上工作資料,朝著不遠處的小吃街走去。
熙攘的人群,大大小小的排擋,香味四溢的小吃,蘇暖看到冒著熱氣的生煎,捂了捂空腹,沒把持住誘惑,一頭栽進了人堆里。
等她困難地擠出人群時,她的手裡拿了一個一次性盒子,她極為滿足地微笑,將資料夾在腋下,伸手拿起竹籤,一邊欣賞著路邊的景色,一邊歡快地咀嚼。
未過多久,她便停下了腳步,眼睛看著前方的景象,頃刻間,做不出任何的動作。
奢華的酒店花園後門,停著一輛雷克薩斯,但吸引她注意力的並非是車,而是人,她無法不去注意那道挺拔的身影,因為太過熟悉,即使是失去視覺,恐怕也無法認錯。
顧凌城正在和一個摩登女郎吻別,也可以說是接吻,因為太過投入,以致於沒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觀眾。
窈窕的性感身姿,摩登的穿著打扮,一頭清艷的短髮,這些特徵都在告訴蘇暖,那個女人不會是顧凌城的現任妻子--尹瑞晗。
蘇暖低下眼,望著盒子裡所剩無幾的生煎,淡淡地揚起唇角,然後,用竹籤插起一個放進了嘴裡。
男人的愛情和欲望果然是分開的,更何況是所謂的柏拉圖式愛情,那根本是妄談,可是,曾經她卻相信了。
等她再次抬起頭,他們已經結束了浪漫的法國長吻,那個美麗的女人已經打算離開,正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那個女人有著一張豐盈性感的紅唇,塗著亮麗的唇彩,微微地彎起弧度,便透著一股妖嬈的媚態,的確很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欲望。
在蘇暖轉身離去前,顧凌城目送女人離開的視線,已經撞上了她嘲諷的目光,他沒有多加猶豫,便提步緊追她而來。
「怎麼在這裡,沒吃午飯嗎?」
顧凌城很快便擋住了她的去路,仿佛沒看到她的疏離和冷漠,看到她手裡的空盒子時,柔聲關切道。
蘇暖斜睨了一眼嘴角噙著笑意的顧凌城,往旁邊挪了一步,掠過他朝前走,縴手卻被不期然地握住,熾烈的溫度讓她的身體一顫。
「暖暖,你不開心了?」
「沒有。」
蘇暖甩了一下手,卻沒有甩開,抬頭看向顧凌城,想讓他鬆開,卻發現,他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正緊緊地盯著她,讓她不自然地撇開頭。
「剛剛那個是電視台的記者,最近要採訪政府的工作,所以一塊在這裡吃飯,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暖暖,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蘇暖突然垂眸輕笑,迴轉的眸光停留在他領口那一個粉紅的唇印上:
「你更應該去告訴她,她的衣服反穿了。」
她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去看他俊臉上閃逝的驚愕,轉身朝著小吃街回去,她覺得她應該再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她一瘸一拐地走著,步履艱難而滯緩,他在她後面,慢慢地踱著步,跟得雲淡風輕。
被這樣一個曾重重傷害過自己的男人尾隨,即便她再怎麼克製冷靜,也始終無法做到面部變色,無法不去在意心底涌動的那份傷痛。
所以,在小吃街的大門口,她停下了笨拙挪動的雙腳,回頭看向顧凌城:
「我們不是離婚了嗎?」
顧凌城靜靜地看著她,不置一詞,在沉默在彼此間渲染開之前,蘇暖乾淨的臉上蕩漾開笑意,雖然不算很唯美動人。
「所以,你不用介意被我撞見,現在,請你不要再跟著我。」
顧凌城笑了笑,但他的笑意未達眼底,只是目光還停留在她那敷衍的笑容上:
「你昨晚又沒回家。」
蘇暖這次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回身,擠進了人潮湧動的小吃街,她隨著人流緩緩地移動,見著喜歡的食物便夾到盤子裡。
顧凌城一直沒有離開,一直在她的後面,看著她夾了點心,小小地咬了一口,心滿意足地細細咀嚼,在她選了一處坐下時,他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面。
叉子叉在糕點上的動作一頓,卻沒有立刻起身離開,她覺得她的腳承受不住她再繼續走下去,況且,她不想浪費食物。
「你最近和陸家的六少走得很近?」
蘇暖咀嚼著一塊糍粑,淡淡的米香縈繞在她的鼻間,她淡淡地看著身邊路過的人來人往,對顧凌城的問題置若罔聞。
「你昨晚睡在他那裡了?」
蘇暖覺得內心開始煩躁,她收回無法再保持平靜的視線,低頭專注地望著那塊放著一顆櫻桃的發糕,試圖轉移自己的憤懣。
「暖暖,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再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我已經結婚了,明年就是官員的換屆選舉,我不希望在這個檔口上傳出一些不好的事。」
「那你現在又算什麼?」
蘇暖抬眸,冷冷地注視著顧凌城,他深邃的眸光滯留在她隱怒的臉上,往後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笑笑,露出他潔白的牙齒。
「來和你敘敘舊不行嗎?」
「省省吧,顧凌城,你是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
蘇暖輕哧,將手裡的叉子擲在桌上,因為彈性,叉子掉落在地上,顧凌城掃了眼那無辜遭難的叉子,淡淡地抿嘴而笑。
「暖暖,你說錯了,應該是我比誰都清楚你,這些年你……」
他還未說完,便聽到瓷盤打碎在地的聲響,蘇暖霍然起身,俯視著悠閒而坐的他,冷嘲道:
「顧副市長,我不會給你的仕途帶去任何的麻煩,所以,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也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顧凌城不再說什麼,安靜地望著眼圈微紅的她,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地稀薄下來。
那些過往,太過諷刺,每每想起,都是心頭錐心的疼痛。
她轉身離開,錯過那些怪異的目光,對抗著自己的身體,忍住疼痛,努力往前走,直到腳踝開始麻木。
嘴邊的嗤笑,漸漸地演變為悠遠的淺笑。
手腕倏然被緊緊地抓住,她瘦弱的身體被拽入他的懷裡。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還有女人專屬的香水味,她自然知道是哪個女人的,剛才女人從她身邊經過時,她清晰地聞到過的。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嘔吐,不去戰慄。
「你的腳需要看醫生。」
「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