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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他的無框眼鏡也已從鼻樑上消失,長年隱藏於鏡片後的琥珀色眼眸,透露著淡淡地疲憊,剛想起步走向書房,便被突然而至的門鈴聲吸引了注意力。

    陸暻泓打開門,便看到喬扶著不醒人事的蘇暖站在明亮的走廊上,在他的眉間流露出不悅之前,喬已率先開口:

    「陸部,蘇小姐沒帶家裡的鑰匙,碰巧她的室友也不在,我不知道該把她送到哪裡去,只好再來打擾您!」

    陸暻泓看向喬,目光停留之久,讓喬不自禁地低下頭,假裝沒看見陸暻泓的打量,卻還不忘補充一句:

    「我剛從家裡出來得太急,沒帶錢包!」

    所以,無法在酒店裡開一間房間,陸部,您要相信,我不是故意將人又送回來的!

    陸暻泓俊眉微蹙,目光撇落在蘇暖臉上,不再追究喬的責任:

    「在門口等著,我去拿錢。」

    「好的,陸部。」

    陸暻泓的視線淡淡地掃過積極配合的喬,將手裡裝著牛奶的杯子擱置在鞋架上,看了眼熟睡的蘇暖,轉身往臥室而去。

    只是,當他拿著足夠多的錢走到門口時,除了靠坐在門邊的纖影,早已不見了喬的人影,很明顯,喬趁他回房拿錢時,藉機遁走了。

    一貫唯他是從的下屬,怎麼敢一而再地違背他的命令?

    陸暻泓低頭俯視著地上的蘇暖,她的腦袋輕靠在門框上,雙眸緊合,纖長的睫毛安靜而美麗,仿若收起了翅膀的蝴蝶,輕輕地落在花枝上,安寧地棲息。

    他的目光瞟向沙發旁的茶几上,那裡擺放著座機,他走了過去,撥通了喬的號碼,在聽到一陣忙音後,眉間的不耐煩也愈發地濃烈。

    轉身之際,陸暻泓望進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瞳眸中,那雙狹長妖嬈的鳳眼,即便是在她喝醉後,也散發著別樣的風采。

    「大叔真好看!」

    這是蘇暖睜開眼說的第一句話,迷糊地仰望著走近的他,笑嘻嘻地咧著嘴,幾乎諂媚地討好著他。

    陸暻泓並不會因為這種誇讚而露出笑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到玄關處,開始換鞋,他打算親自將這個小酒鬼打包送出門。

    「大叔,我的嘴巴好渴!」

    恐怕這句話才是她的意圖,那句讚美只不過是個鋪墊,陸暻泓居高臨下地看著可憐兮兮地扯著他褲腿的蘇暖,平淡地拿過鞋柜上的車鑰匙。

    「起來,我送你回去。」

    蘇暖扯動他褲腿的動作停下,懵懂地微張著粉唇,然後順著他的長臂,看到了鞋柜上的那杯牛奶,那雙迷醉的鳳眼閃過欣喜的光芒。

    陸暻泓打開門,視線迴轉,入目的是蘇暖趴在鞋柜上,端著那杯他喝過的牛奶,往嘴裡送的情景。

    頎長的身姿優雅地轉動,在她的唇碰到杯沿之前,他的手指夾住了杯口,讓她的嘴巴夠不到那些純白甜美的牛奶。

    「我真的好渴!」

    她微揚著粉紅的臉,聲音無辜而控訴,捧著杯壁的雙手也開始使力。

    「這杯不行!」

    他的態度強硬,未因她的哀怨而讓步,雙指上的力度也加重了幾分。

    「為什麼不行?」

    她伸長脖子,探著頭,吃力地張望著杯子裡的牛奶,似乎要將整張臉都伸進杯子裡去,見他始終不鬆勁,委屈地撅起了嘴,卻仍不甘心地捧緊杯子。

    陸暻泓望著她晃動那栗色的腦袋,就像是一隻因為吃不到堅果而鬱悶的小松鼠在撒氣,忍不住覺得好笑。

    他淡淡地揚起唇線,俊顏上的笑容還未綻放開來,便已僵硬,他皺起眉頭,看著正伸出舌頭舔著牛奶的蘇暖,倏爾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蘇暖驚喜地一笑,捧住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大半杯的牛奶,然後隨手將杯子往鞋柜上一放,不滿地嘀咕:

    「怎麼越喝越渴,大叔,你往裡面加了什麼啊?」

    陸暻泓撇開頭,目光落在那隻空蕩蕩的杯子上,辱白色的杯壁上滑下一泓泓的液體,他看到杯沿上殘留的一個小小的唇印,覆蓋了他剛才留下的。

    他沒有給出答覆,只是背在身後的手不由地握緊。

    剛才夾住杯沿的兩根手指,還遺留著一陣柔膩的蘇麻感。

    她剛才不小心用舌尖舔到了他的手指。

    那感覺,就像高架橋上,她沒心沒肺地笑著,然後吻住了他的唇。

    「大叔,我可不可以再喝一杯?」

    「不可以,走吧。」

    陸暻泓轉身,邁出門檻,在走廊上,停駐下略顯凌亂的步子,他發現自己的嗓音出現了霎那的沙啞。

    「大叔……」

    陸暻泓聞聲還未完全回過身,懷裡便撞進一個纖瘦的身體,然後在聽到一聲「我要吐了」後,他乾淨的羊毛衫上,吐滿了污穢物。

    他垂眸皺眉看了眼虛脫地滑落坐在地上的蘇暖,再看看自己骯髒的衣服,臉色瞬間陰沉,緊繃著唇線,在公寓門邊,直接脫下了衣服,丟在門口。

    俯身想要去抱起再次失去意識的蘇暖,卻被一聲驚恐的尖叫打斷。

    回頭望去,走廊上,一名中年清潔工阿姨扔了手裡的拖把,正用一種看猥褻男人的眼神盯著他,幾秒之後,突然轉身落荒而逃,嘴裡喊著: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陸暻泓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精瘦的胸膛,面無表情地抿起唇角,拎起地上這隻給他帶來無數麻煩的花栗鼠,不再憐香惜玉,走進公寓,重重地關上門。

    ------題外話------

    今天頸椎不太舒服,一直沒碼字,更晚了……

    你是故意的吧?(三)

    將睡死過去的蘇暖隨手往沙發上一帶,陸暻泓不再多加理會,回了趟臥室,再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套衣衫,然後,走進了浴室。

    安靜的客廳內,能依稀聽見浴室內傳來的嘩嘩流水聲,猶如一曲流暢清寧的樂曲。

    浴室是由半毛玻璃建造的,此刻水珠凝結成道道水流,滑過玻璃,粼粼的水光後面,模糊折射出一道身影,頎長,挺拔,就像是希臘文藝復興時期,那些藝術家極為熱衷尋覓的完美人體雕像。

    刺眼的光線闖入她的眼帘,蘇暖難受地擰緊眉頭,嚶嚀一聲,一個翻身,直接從沙發上栽倒了地上。

    蘇暖闔著眼慢慢從冰涼的地板上坐起,揉著突突作疼的太陽穴,吃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她覺得自己想吐,朦朧的目光四尋,歪歪斜斜地起身。

    她的胃突然一陣劇烈的痙攣,仿佛五臟六腑都壓迫成一團,她捂住自己的嘴,不顧搖晃的身形,朝著水聲嘩啦的浴室跑去。

    意識混沌地扭開門把,一股悶熱的氣流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青糙香氣,蘇暖踉蹌地沖了進去,本能地左轉蹲下,抱住馬桶拼命地嘔吐起來。

    花灑噴灑出溫熱的水,他微仰著頭,矜雅而稜角鮮明的五官滑落清涼的水流,墨黑的碎發沾滿晶瑩的水珠,順著他優雅的頸線緩緩滑過他的鎖骨和精瘦結實的胸膛,留下曖昧的痕跡。

    英挺的眉峰上,掛著幾滴水珠,在朦朧的燈光下,熠熠閃爍,雙眸輕闔,稠密漆黑的睫毛微微地顫抖,他白皙的臉上透著一點紅暈,那是熱氣氤氳下的結果。

    即便是他清冷淡雅的氣質,也因此混入了幾分罌粟般的邪魅迷人。

    浴室門被撞開的響聲,驚動了他沉寂安和的心緒,睜開深邃的瞳眸,偏頭望去,隔著稀疏的水簾,他看到了馬桶邊上蜷縮的身影。

    陸暻泓總是平靜如水的眸底閃過驚愕,長眉緊皺,沒料到會有人闖進來,想要拿取遮擋身體的浴巾,卻發現浴巾和衣衫都懸掛在蘇暖的頭頂。

    溫暖的浴室內,水流聲混雜著嘔吐聲,充斥著他的大腦神經,陸暻泓有些無措,熱水沖洗著他僵硬的身體,也迷離了他的視線。

    這樣的突發狀況,過去三十二年從未發生過,他也沒對此作出過任何的防措,以至於真的遇上時,他只能怔愣地杵在花灑下,直到抱著馬桶的某女突然抬起頭來。

    蘇暖扶著馬桶蓋,身形恍惚地站起來,咂巴著苦澀的嘴,眯闔著鳳眼,打了一個酒嗝,迷醉的眼波四下流轉,嘟嚷著:

    「水……水……」

    陸暻泓臉色愈發地難看,在蘇暖的眼睛看過來時,驀然轉過身,將光裸的後背留給了饑渴得舔著嘴唇的蘇暖。

    他是該祈禱她會自己乖乖出去,還是自己身體力行,快速衝過去扯過浴巾,然後將這個小酒鬼拎出去?

    「哇,這裡的開水怎麼這麼燙!」

    在陸暻泓還在糾結於怎麼趕走蘇暖時,他的身後便響起某女不滿地嘀咕,聲音距離之近,讓他瞳孔一縮,卻還是冷冷地訓道:

    「要喝水去冰箱裡拿,快出去!」

    背後的長時間的安靜讓他的墨眉一擰,微微地偏轉身,冷覺的眸光下垂,四目相交,在浴室的蒸汽中靜謐浮動。

    蘇暖迎著淅瀝的水簾仰著臉,微啟著唇瓣,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凝結在下顎上的水珠,隨著水珠的低落,慢慢地下移,從頸部開始,掃過鎖骨,胸膛,腹部……

    「還不出去!」

    陸暻泓壓制著慍怒,低低地呵斥,即使再冷靜的人,在遇到這種狀況時,恐怕也無法保持淡定。

    蘇暖聽到冷執的怒聲,迷惘的目光從那雙修長的腿上,重新落在他的腿間,美麗的鳳眼剎那瞪大,精瘦白淨的肌膚,透著盈盈的水澤,讓她無法擺脫視覺的誘惑。

    兩泓鼻血潺潺地流過她的粉唇,蘇暖愣愣地伸手去摸,在看到白皙的手背上的猩紅時,恐慌充滿她模糊不清的大腦,帶著哭腔的嗓門大扯:

    「大叔,我流血了!」

    她睜著驚恐的眼睛,就像是一隻收到驚嚇的兔子,說完,便想要撲向對面臉色鐵青的男人,只是還未觸及他的身體,腦袋便被一隻美麗的手推住。

    她下半張臉嫣紅一片,兩道鼻血沿著臉部輪廓緩緩滑動,陸暻泓伸手制止她繼續往前,淡漠的眼眸早已被冷泛的怒氣取代。

    想要厲聲訓斥這個不知禮數的女人,卻在看到她光著腳,單薄的身體淋濕在花灑下時,喉底哽住了所有的尖銳話語。

    那雙淚眼摩挲的鳳眼,求助地凝望著他,在水簾中,迷濛了他的視覺,也迷濛了他的心神,澆滅了他蓬勃的怒火。

    喉結上下翻滾了幾下,他鬆懈了手上的力道,沉聲道:

    「我在洗澡,你先出去等著,我馬上出來。」

    蘇暖聞言淚水迷離的眼一眨,隨之對著他燦爛地一笑,本扒拉著他遒勁手腕的縴手,忽然伸向自己濕透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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