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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蘇小姐,難道不知道今天的新郎和……」
「你在這裡。」
清冷低沉的男聲從身後響起,蘇暖結束和尹瑞晗的對視,回頭便看到陸暻泓向著自己走來。
陸暻泓的目光越過她,看向不遠處優雅而立的尹瑞晗,卻也只是一眼,便將注意力投注在了蘇暖臉上:
「新郎在電梯那邊等著了,先過去吧。」
蘇暖淡淡地點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未和尹瑞晗道別,徑直掠過陸暻泓走向宴會大廳,只是握著攝影機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
尹瑞晗目送著蘇暖的背影,剛想轉身離開,卻因為兩道清冽目光而腳步一滯,回望過去,只看到陸暻泓正皺眉注視著自己。
尹瑞晗窘然地彎起唇角,賢淑禮貌地頷首致意,不置一詞,她清楚地明白,在這樣一個高貴孤傲的男人面前,沉默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只是,當她正欲離開時,安靜的走廊內,便響起男人冷執淡漠的嗓音:
「顧夫人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應該清楚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
尹瑞晗臉色剎那蒼白,纖柔的身姿僵硬而微顫,美麗的容顏上是牽強的微笑,顯得侷促而警惕:
「我不知道六少在說些什麼,您對我可能有些誤會。」
陸暻泓冷冷地撇開眼,纖長優雅的身形緩緩轉過,他的聲音依然清淡似水,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卻將尹瑞晗臉上最後的血色抽取乾淨。
「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不是抓不住丈夫的心,而是故作聰明地耍些小手段,還妄想清除所有的障礙。」
尹瑞晗暗自咬著唇,優雅地微笑,試圖駁回陸暻泓這般鋒銳的話語:
「六少不覺得這樣子說話,有失自己高貴的身份嗎?」
「一個人的身體內流著高貴的血液,不代表,她一定能成為一個高貴的人,我想,顧夫人必須明白這一點。」
寂靜的走廊內,陸暻泓索然離去,徒留下尹瑞晗一人。
柔美的臉龐籠上隱怒的陰霾,尹瑞晗冷哧一聲,手中的手提袋被她抓得扭曲變形,殘留下深刻的指甲印記。
她給蘇暖一刻的難堪,他便揭開她心底的傷口,提醒著她那些恥辱的過去,讓她回憶起不堪回首的從前!
他是陸少晨的小叔叔,這一點,蘇暖你還不知道吧,不然,他為何要打斷她的話?
眼底閃過疑惑,望著漸行漸遠的黑影,尹瑞晗的美眸微眯:
陸暻泓,這樣一個冷情孤傲的男人,和蘇暖扯上關係,難道真的是因為陸少晨嗎?
你接過吻嗎?(一)
他到達頂樓的總統套房外時,只看到門外的屹立的單薄身姿,她聽到腳步聲,回過頭,那雙寂靜的眼眸凝望著他。
她忽然對他微笑,氤氳在燈光下的笑靨,明明是清澈的純淨,他卻看到了一朵妖嬈盛開的薔薇,那是屬於暗夜裡的極致。
他優雅的步調逐漸緩慢,直到停駐在了某處,望著她纖瘦的身形,幻影中,他的瞳仁上,映照出的是一株沒有根的植物,隨處遊蕩,無處安生。
他看不透她的心事,又如何去看懂這樣一個脆弱的生命?
他猶如一棵挺拔修長的樹,直直站立,他的根深扎在地下,所以他生性涼薄,對任何人都無法生出過多的感情。
可是,當他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生命,他無法否認的是,他對她生出了太多的憐憫和同情。
那無關乎身世和遭遇,或許從他們相遇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無法用他近乎冷血的理智去評判他的異樣。
所以,他最後將這些異常歸咎為--他突然充盈的感情需要找個宣洩口,而跟前這個充滿悲劇色彩的生命體,成為了這個出口。
不然,他為何會對一個素昧蒙面的女人「惡言相向」,那不是他一貫的作風,但事實上,他是那麼做了,當他意識到時,他已經轉身走進了電梯。
「小叔,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陸暻泓循聲回頭,看到的是他的侄子--陸少帆,他大哥陸暻銘的長子,陸少帆指指手裡的手機,無聲地告知:剛才他去接電話了。
陸少帆和他只相差兩歲,從小一起長大,說是叔侄倒不如說是兄弟,母親在他幼年時便過世,所以,二姐陸暻凝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擔任著母親的角色。
陸少帆的目光看向套房門口,望著那道纖影,轉過頭,對著陸暻泓道:
「三嬸剛才打電話過來,她還在倫敦舉辦個人畫展,沒辦法趕回來參加婚禮。」
陸暻泓眉心一皺,側眸看著自己這個心思深沉的侄子,後者卻已笑吟吟地提步往門口走去,清越謙和的嗓音在走廊內響起:
「蘇小姐,讓你久等了,既然小叔來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架在高挺鼻樑上的無框眼鏡,鏡片被淡色的光暈覆蓋,他的視野里,是蘇暖回應陸少帆的淺笑,疏離而淡漠。
陸少晨是他三哥陸暻雲的獨子,也是畫壇佳人姬素清的愛子,這不算是秘密,卻也從不被外界拿來炒作。
一個平凡低調的身份,不是陸家對少晨的保護,而是少晨從未想過依靠陸家換取成功,在她和其他人面前,他只是攝影界的一個後起之秀。
「我在這裡等著就行了。」
蘇暖清淡的眸光投向走廊的深處,安靜地站在一邊,陸暻泓皺眉看著她清寧淡然的側臉,腳步未移,而身邊的陸少帆的一隻手卻已搭住他的肩膀。
「那蘇小姐先透透氣,過會兒讓小叔叫你好了。」
蘇暖微微抬起唇角,然而不再是微笑,只是輕輕地示意,她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退了一步,讓他們有足夠的空間進入房間。
兩道頎長英挺的身影相繼離開她的視線,蘇暖才收回眺望遠處的目光,望見的卻是走廊盡頭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進來吧!」
陸暻泓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蘇暖的心一窒,沒再多加猶豫,提著攝像機轉身走進了房間。
溫暖的清香撲鼻而來,房門在背後關上,也隔絕了她和另一個男人的世界,她慢慢往裡走,明亮的燈光充盈了她的視線,她不適地眯起眼,看到了房間內那個美麗的新娘。
純白的婚紗,精緻的美貌,纖柔的身姿,美若仙子,靈動似精靈,她站在那裡,足以令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蘇暖凝視著這份純潔的美麗,握著攝像機的手不住地用力,她的內心卻突然長滿了荊棘。
顧凌城用盡他所有的積蓄置辦了他們的婚禮,在牧師面前,他們對彼此許下一生的承諾,空蕩的教堂,沒有觀禮的賓客。
顧凌城沒有親人,而她,也未得到父親的祝福。
在她青蔥的歲月里,誰也無法取代顧凌城給她的溫暖,他讓她感受到家的感覺,那是忙碌的父親無法滿足她的。
那時的她,天真地以為,會一直幸福下去,也相信,終有一日,父親會明白她的愛情。
----《新歡外交官》----
「蘇小姐和小叔是男女朋友嗎?」
清甜柔和的女聲在她的身側響起,蘇暖擦拭鏡頭的動作一頓,素淨的臉上是淡淡的平靜,纖細的手腕一轉,手裡的攝像機便調轉了方向。
蘇暖抬眸,看著這個明媚動人的新娘,她五官輪廓上渲染的幸福,讓她的心臟跳動忽然加快,她怎麼可能無視剛才新郎望著新娘的眼神?
曾幾何時,少晨也是那樣凝望著她,只是他凝望的是她遠去的背影,眼底多了一層憂傷。
「不是。」
蘇暖輕輕的嗓音縈繞在半空中,空寂的房間內,只剩下她和新娘,其他人都已下樓去安排婚宴。
「蘇小姐,想喝點什麼,我幫你去拿!」
新娘起身走向冰櫃,一邊熱切地詢問她的意見,一時不察,高跟鞋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前栽去。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去抱住新娘,等她回過神時,她的纖細的手臂間,已經躺了一個人,望著新娘的臉龐,驚險過後的甜蜜幸福讓她的心一陣刺痛。
「謝謝!」
新娘的道謝她仿佛沒聽到,蘇暖鬆開站穩的新娘,無事地彎起嘴角,復又坐回沙發上,低垂的眼眸上,還殘留著剛才入目的甜蜜笑靨。
「你的丈夫很愛你。」
她不懂自己為何會開口說這句話,或許是為了彌補心底的某種遺憾,少晨總是對她微笑,深情地望著她,不說什麼,也不做什麼。
他從未對她說過「愛」這個字,只是,她每次回頭,都能在他的瞳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他不說,她不知,便註定了錯過。
即使未錯過,他們之間,是不是也不會有可能?
「準備好了嗎?」
蘇暖稍仰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對親密相擁的璧人,新郎那張俊逸儒雅的臉龐,難掩對懷中女人的疼愛。
「蘇小姐是現在和我們一起下去,還是……」
「你們先下去吧,陸暻泓過會兒會上來找我的。」
蘇暖粉色的唇瓣微不可見地一彎,將目光從這對愛侶身上移開,重新落在攝像機上,也瞥見了自己無名指上的鑽戒。
----《新歡外交官》----
「你在後悔嗎?」
顧凌城修長的身體倚靠在牆上,在她走出房間時,視野中便出現了他的臉,耳邊是他沉斂低悅的嗓音。
撫摸戒指的縴手緩緩地放下,蘇暖撇開眼,不願去理會他停留在她無名指上的眸光,只是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你當初應該聽你爸爸的話,乖乖地跟陸少晨出國。」
顧凌城望著她笑笑,渾不在意地提起往事,蘇暖抬眸看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淺顯地扯動唇角。
「你說得沒錯,我是該跟他走的。」
走得遠遠的,繼續漠視你顧凌城的付出,遵從父親做出的決定,和陸少晨出國留學,去法國接受心臟治療,而不是為該死的愛情而違背父親。
蘇暖的眸光恍惚地一閃,怔怔地望著手裡的攝影機。
當初,如果顧凌城沒有攔住已經開始滑行的飛機,沒有發瘋似地闖入機艙,沒有拿命賭贏了她的愛情,那麼,她現在是不是不該是這般景象?
或許,父親還健在,少晨依舊在環遊世界,拍攝出完美的作品,而她,也在等待三十歲到來的那一天,迎接死神的來臨。
只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或許,也沒有後悔。
她活下來了,並將一直健康地活下去,而少晨卻走了,他實現了他的願望,一直守護她,直到他生命的終結都未結束。